是夜,林辉正在太庙为成帝yin诵经文,助其超度。子文驰从暗处走出,在林辉身后停顿。由于没有刻意收敛脚步,林辉能听见她逐渐靠近的步伐,一步一步踏在石板砖上,在幽静的祖庙里回荡。
“你能演算了吗?”子文驰问道,她近日允准林辉任意阅览皇家典籍,便是存了培养林辉、为其所用的心思。林辉知道王女能洞察人心,却也知道她喜好Jing神压迫。林辉认为她故意问些已经知道的事实,以此为乐。
“是的,陛下。”林辉放下经书,谦卑地说:“我能算到陛下气运不凡,为君为主之相,远在二公主之上。”
子文驰跪在林辉旁,对着成帝的牌位拜了两次,这使林辉好奇,皇帝陛下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公主看上去悲切异常,当日太子子骐远言之凿凿,竟也不似作伪。
“那我为何无法修行,甚至连典籍上的字也看不了。”子文驰挺直腰板,继续问道。
“我实不知,”林辉答道,“也许是王者气运已尽数与国脉联接,无法用于自身。陛下竟能不用功法便窥见他人心意,可知世上规则不能在您身上作数。”
子文驰见惯了他人的谄媚,也意料到林辉会如此说。子文驰当日在街道游玩,忽听见林辉的心声,便有些好奇,为何寻常女人无缘无故便可以修行仙术,自己却不行。
“陛下何必挂怀,身为王女,更应关注军国大事才是。如今虽然二公主得胜,赔款一应抵消,但我国本就受天灾不断,又连年征战,如何休养生息,如何与北国外交?陛下您有主意吗?”林辉深吸一口气,说道。
子文驰笑了:“你还关心这个?你的父母兄弟,你的丈夫,你的前程怎么说?“
“我已经看透了,”林辉回应,“曾经我觉得嫁个英俊、得体的贵族少爷是荣耀,成为他的夫人、一辈子料理家业,与人和睦便是体面的生活。”
“但你威胁我,威胁我为你卖命,让我参与这折磨的政变。既然有所牺牲,便得有报酬。我要做你的国师,在你即位以后。”林辉目光坚定地看着子文驰,她迫切地想证明自己不是个任人鱼rou的白莲花,“这世上没几个能看懂修仙古籍的,我能;占卜问道如此晦涩,我也渐渐掌握,我的天赋很高,你放心。”
子文驰并不怀疑自己的皇位归属,正因为她能看到别人的喜怒哀乐,人心都被看穿,那做什么都会易如反掌。
“那你是不管你家人死活啦?”子文驰调笑道,“你的把柄越来越多了。”
“北国的周将军可活一百三十岁,若我真能修成正果,他们仍是凡夫俗子,怕是早已亡故了。”林辉解释道,“不过百年,我将举目无亲。”
子文驰不愿多言,之后打听到诏书确实是被人复原的原稿,更确信了江重山该死。之后几日,子文驰差国师送来竹简上末尾的几种香料,林辉一一检验,配合着秘籍一道修炼,果然修为又有Jing进。
林辉感知到腹部隐隐有灵气凝结、收拢之感,料想定是金丹将成。
本来,皇陵未毁,成帝棺椁在太庙停灵三日后便要运往陵园,如今陵园已毁,先帝尸身只能暂存太庙。
子骁辉暂理朝政,但其远征他国日久,便命长公主共同执政。子骁辉日前刚击溃北国敌军,洗雪丧权辱国的耻辱,如今顺利继位,全部百姓皆对其寄予厚望。
今日早朝,两位公主交代了先皇之事,并拟定通告,发往全国。子骁辉于朝堂宣读传位诏书,并自立为镇国太子,为先皇守孝三年,代理朝政。
“陛下,皇帝陛下驾崩,皇陵却未修成,何不征召劳役,加紧修补皇陵。”丞相进言。
“陛下,全国天灾不断,又久经帝国蹂躏,如今天下刚刚太平,只能休养生息,如何再加征劳役,请陛下裁决。”廉吏上前一步,说道。
“陛下,燕江以北失地尚未收回,何不用外交收回,失地皆为国内粮仓所在,如今饿殍遍野,不能不长久思量。”礼部官员穹连玉进言。
“你是说,不休养生息,反再起战乱!”廉吏赵潜龙呵斥道,“只图颜面,不顾百姓死活,与那北军强盗有何区别?”
“若不承斩首周秉戈,北军士气消弭之时出手,待北国休养生息,安抚燕人,我国将再收不回燕江以北之地啦!君不见前朝之事呼?”又有一位官员辩解道。
“两位陛下,请速裁决。”几位大臣纷纷进言,最终求两位殿台上的公主决定。
子文驰与子骁辉早已商量停当,皆言丞相所言极是,并下令免税三年,至于朝廷用度,可挖祖坟,取xue中陪葬为国家所用。
“不可,陛下,如何能开祖宗庙宇,这是不忠不孝之举,国民闻言也会怒骂的!”史官杜见隆跪而痛哭道。
子骁辉于台上大声宣布:“皇陵本已被开,北军乘乱劫掠之物,不知几何。今,国有大难,小家自不足与国运相较量。先辈在上,亦能体谅今日之事。”
“陛下三思,国将不国,两位陛下愿做此牺牲,乃国之大幸,然开祖坟乃违背人lun之事,众皆不耻,即使守住国土,子商皇族颜面无存。”丞相再进言道。
子文驰望向子骁辉,子骁辉凝视远方,仍镇定道:“朕即国家,百姓若要信仰,皆来信我;百姓若只顾颜面,皆来骂我。”
退朝后,两位公主于皇宫正殿“月轮殿”内商议。
太子子骁辉问长公主道:“北国可会乘机进攻我国?”
子文驰沉yin片刻后答道:“太子杀了北军的周将军,此人年岁日久,不见衰老,且北国皇帝急于收回遗体,甚至不惜将赔款尽数退回,可见其重要性。且年年皆有密探来报,言北国国库山穷水尽,早该无力支撑,然其表面又如此鼎盛,可见非常人之力。”
子骁辉苦笑道:“仙法自然能点石成金,但那是金属气运,你我皆不能用,说这有何用?”
话说江重山自觉百事无忧,除去按时到鬼门报到,便常常往凡间跑,多数时候现出原形,在丛林中玩闹,与寻常麋鹿无异。
一日,江重山在人间游乐,兀地见一妇人抱着一男婴在街边乞食,竟就是周秉戈的转世。
江重山忙上前打听,妇人见来人不仅面色红润,且衣着长衫,腰别环佩,忙上前乞讨。江重山给她一块黄金,此人却不接受,只是不断哭诉:“公子不知道如今没处买米吗?公子没有随行的干粮能施舍给小人吗?”江重山无法应答,拍拍周秉戈的脑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陛下这次轮回又要失败了,”江重山想,“我有什么能做的呢……”
当今世界,仙界党派林立,以东西南北西大神君为主,北方神君由千年前的人族首领修行而来,曾受万民功德。北方神君最爱演算命数,曾言万年后Jing怪妖兽可取代人类,并遣散一众信徒,常常搭救濒死的Jing怪。
两百年前,北方神君于神宫聆听朝拜,忽有一只玄鸟撞入怀中,神君亲自捧起玄鸟,听她赞颂功德。
“愿仙君赐福于我,祝我成神。”玄鸟称颂后祈愿道。
神君轻抚其背,说“成神需大功德,非解救苍生不能如此。”神君见礼乐已停,便抬头面向所有人,“天命演算已有结果:两百年后,将有新神入主仙界。若尔等有成神之心,可以早做图谋。”
玄鸟听此言,飞往凡界,化作弓弩为人所用,但求成名,倒是被新神选中,助其造功德,成功绩。
江重山见到月虹弓已入林辉之手,便知玄鸟已然得逞,心中自是不快,不由得计上心头。
自从子文驰告诉子骁辉关于林辉之事,两人便不再忧心财政,一门心思处理国内动乱。
不算丢失的燕地和秦地,子商国尚有四州之地:沙幕、翠海、青峦和北蜀。四州只有北蜀尚有耕地,沙幕已三年无雨水,翠海和青峦常年暴雨,再加战乱,几乎没有活口。
子骁辉执意林辉前往沙幕求雨,言若圣女无用,理当问斩。朝廷破例封林辉为监察官,前往沙幕解决耕种问题,无诏不得离开。林辉领命后即刻启程。
马车路过陆府与林家,林辉稍有恍惚,但也未作停留。
太子子骁辉花重金从北蜀和北国等地花重金买来粮米,分发各州,随后便计划邀请邻国进宫庆贺太子亲政。
子骁辉意图发钱雇佣他国攻打北国,自己好借势夺回燕、秦两地。子骁辉命令太监安排今夜宴会,太监担心太子玩物丧志,极力劝诫。子骁辉愣神,想不到一个太监竟也忧国忧民,“到底是大姐有治国才干,若是我在宫中,也能如此“御下有方”吗?
子商长公主是继后所生,比原太子子骐远小五岁。继后在位后被指德行有亏,贬为庶民后自缢于宫殿内,皇帝又立生有二公主的良妃为后,便是今日之皇后。
长公主其貌朴实无华,却巧舌善辩,心有经纬,内政外交,能随机应变。其出阁嫁于宋伯公,因备受皇帝陛下宠爱,皇帝特命长公主在外皇宫修建公主府,小情大事,言听计从。
子骁辉料定子文驰年长却未能称帝,心有不快。只是遗诏确立她为太子,子骁辉怎舍得让与他人。”大姐定是算定我不能处理诸多事宜,到时必要求助于她,怎能让其得逞。“遂下令:”招一批舞女进殿,本宫要看。”
宫中乐舞人数并不大,且因先王临终百事缠身,前太子也不喜歌舞,国家连年战火,宫廷久不举办宴席,更是一时间挑不出能表演的班子。在乐舞队里,有个名叫江夙莲的女子,今年十七,是此时最优秀的舞者,乐师遂不敢夸口定叫太子满意,也选定主意叫了此人同去。
是夜,江重山抱着一只双头小鹿来到皇宫乐坊。江重山听闻太子要为迎接外宾准备歌舞,便将小鹿附身在舞女身上,自己变化作乐师模样,将乐师魂魄打入地府轮回。
“你且随性一舞即可,料凡人没胆子说咱们的东西不好。”江重山拍拍舞女的头说,舞女点了点头,对其一笑。
皇宫内,太子吃完晚饭,便宣了乐坊。
“陛下,此乃我国最好的舞姬,她将为您跳一曲‘琳曲’。”江重山说完,便自顾自坐下弹奏起来,那舞女身穿淡绿色舞服,高高的发髻上插着几支翠绿色的步摇,随舞步摇动。舞女脸颊上绘有星点黄绿色图案,眉间画一颗细长天眼。
乐曲响起,舞女随声舞动,竟不张双眼,模仿麋鹿在丛林中跳跃、旋转,眉间的天眼在烛光掩映下闪闪发光。舞曲轻柔,舞步却大,手臂摆动间这舞者柔软好似没有骨头。
子骁辉虽不喜歌舞,但也能看出此人功底深厚、此曲温婉悠长,于是舞蹈完毕便起身鼓掌。
“不错,还有呢?”太子问乐师,“可有群舞,气氛不必如此舒缓,要有展示我大国气度的舞蹈。”
“群舞自然有,只是宫中久不演奏,需要些时日准备。”乐师笑着叩首,答道。
子骁辉便再要求乐官安排些表演、杂技之事,完成后向她汇报。
舞女随江重山离开宫殿,来到一个僻静场所,睁开眼睛,望向江重山。那双眼眼白为红、瞳孔为青,一个眼眶便装了两个眼珠。
妖Jing附身对江莲到底是太难了,只是控制四肢也只能支撑片刻,不多时便要露出马脚。
“老祖,那些人看不起我们的舞呢,如何还安排群舞?”江莲问道,魂魄边说便从舞女的天灵盖冒出,默默飘在空中。
“不急,今天不过是来玩玩。”江重山没看到林辉,很是吃惊,便也没有耐性继续留在皇宫中,匆匆说,“你若喜欢就再在这待着,不喜欢了便回家去。”
江重山给江莲留下一块玉佩,便消失了。
江莲愿意留在这里,她钻进舞女的头颅里,随后手脚并用地爬回了房间。
圣女大人林辉来到沙幕,此处地如其名,沙石滚滚,望不清路。
“这里便是府衙吗?”林辉走下马车,风里有沙,只得眯住眼睛。
眼前的府邸大门略开。门口一块匾额上写着“苗州府”,依稀能听到里面传来人声,再等一会,府邸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两个官吏,林辉被他们迎了进去。
“圣女大人,下官等候多时,”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对林辉行了一礼,指着座位请林辉坐下,献上茶水后道:“太子殿下洪福齐天,大商王朝万年永存。”
“圣女大人圣光普照……”
“何不直言,我便是受太子殿下命令来此为尔等求雨的。”林辉打断官吏的客套话。
“是,其实,实在是,其实,”官吏支支吾吾,然后叹气说,“北国前些年攻打此处,我等苦守城门,使其不能进。我们是忠心为国,陛下不能不知。”林辉点头表示赞成。
“只是,当时情况危急,我等实在有心无力,我等不忍见百姓受苦,所以投降了。”官吏解释道。
“朝廷文书从未提及沙幕曾经投降。”林辉回道。
“是的,那是我们没有汇报。总之,北军后来走了,之后再无降雨。”官吏悲伤地说。
“北军走了。”林辉重复道。“什么意思。”
“当时这里来了个很厉害的道人,他见到北军烧杀抢掠、jianyIn妇女,忽地变出一个太阳,这太阳悬在天上三月,与那个正常太阳不一时间出来。”官吏摇了摇手,“是,可能是夜间,也可能是白天……总之,天再也没暗过。”
“幻境。”林辉想,于是问道:“现在也是这样吗?”
“不是了,但那三个月没有人能离开沙幕,北人想往南去,怎么也出不去。”官吏喃喃道,“回北边去……”
“什么东西?”林辉问。
“那时一直有个声音,‘回北边去’,不论白天黑夜……也没有这个区别了,总是有个声音喃喃地在耳边说话。”官吏害怕地说,“连北军都吓破了胆,头也不回地走了。”
“北人跑了,多出来的太阳也消失了,我们不想惹事,就没有汇报,”官吏说,“之后天就再没下过雨了。”
林辉想:“可能是灵气导致的气运失调,那便也能解释其他二州暴雨不绝的事情。”
“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该早点回禀的。”林辉淡淡地说,站起来环视这个府邸几圈,“这个地方不好,用来做官府更不好了。”
“待我禀明太子殿下,会拨款为你们重建官府,”林辉面露微笑,“我很快就能解决,请稍安勿躁。”说着走出官府,往气运最盛处飞去。
官吏虽不明白,但自己已将真相和盘托出,能有什么后果也不在他能力范围内。
商朝太子子骁辉出生便承载水属气运,此气运与皇脉结合,即使本人不会使用,仍可调理Yin阳,使万物平衡。然而,太子出征北国,致使气运不调,稍有改变就使自然之力失调。
“如今只要将此地气运调整至与皇城情况匹配即可。”林辉这样想,她在古籍中曾见过这样的仙术:将金丹内灵气通过经脉传至体外,再吸收多余属性气运进入内丹,以此对调,可使气运颠倒。
“没有金丹能否使周边气运周转呢?”林辉飞至一条破落巷子里,猜想此处便是那位高人施展仙术的地方。
抛开在皇宫秘籍中学到的本领,林辉想起了那本陆蕴椟送给她的书册。
没有五行相生相克,没有诱饵助长修为,只要yin诵口诀便能使筋脉中灵气运作,这样的本事曾被林辉用于取得婚服,如今正好又有一用。
林辉想念起陆蕴椟,“不知他回去是怎么骂我的。”林辉收起私心杂念,专注将全身经脉流转,使内外灵气调换。
林辉有种奇妙的感觉,眼前似乎能见到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男人,他正严肃地盯着前方,似乎心有不忍;不时,林辉又能看到一个身披铠甲的女人,柔和地注视着周围同她握手的百姓。
“是子骁辉,”林辉认出了女人的模样,且这个形象越来越清晰,几乎是站在她的面前。
林辉停下了周天运转,将心神收拢,眼前并没有什么太子。林辉再次冥想,感知到此处的气运状态已与皇城无异。
周围的风沙没有变化,这应该只是水土流失导致的寻常问题。林辉觉得此事已毕,打算上书太子派遣工人进行耕作。
江重山在林辉面前逐渐显形,他从上到下打量着林辉,“林辉,你不该做这样的事。置换气运可能对修为有损。”
“仙人,”林辉乍见此人,认出是当日大殿上出现的男人,犹豫是否要行跪拜礼。
“解救百姓是好事,但不用亲力亲为,这种琐事使唤别人代劳就行。”江重山继续说,“你可感知周边气运,找到不同寻常之处,命令它代劳即可,不会有不听从者。”
林辉感到疑惑,不待她询问,江重山已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林辉站在风里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去告知沙幕官吏,再写信给太子禀明情况。
苗州府内,知府听完林辉的描述,露出一种明明不相信却不敢辩驳的神情。林辉便搬出太子的话来,又再三保证雨水将至,知府只得向各县级官府发告植树命令。
过了五日,天果然下雨,些许村庄被淹、河塘开始积水。县官、里正都出来组织百姓植树耕地。
半月后,太子遣人送来金银粮米,并写信表示支持林辉去翠海、青峦两州治理水患。
一月后,林辉驱车离开沙幕,往南而去,有些许官吏前来相送。
一年后,沙幕环境有所改善,府中接到朝廷拨款,为官府修建新宅外,感念林辉求雨之功,在原官府处重修圣女庙。知府在各州、县宣扬圣女美德,一旦有朝廷补给,皆在圣女庙内发送,各州县也纷纷效仿。于是林辉美名水涨船高,几乎比肩太子。
太子邀请南方诸国庆贺册立太子之事传出国门,众人皆知是为借兵攻打北国。
北国此时不知为何,朝野内外一片寂静,插入的探子一个消息也出不来。
子文驰听完手下的报告,更加确信北国国力衰微,折损了周秉戈对其伤害甚大。
“既如此,二妹攻打北国也就不必阻止。”子文驰在心中盘算,她收到林辉寄来的消息,知道三州之地灾害已解,“如此便可以扫清逆党了。”
距离北军践踏皇陵已近半年,太子忙于恢复民生、无暇顾及,修缮皇陵之事便落到子文驰手上。
皇陵修缮事关皇家尊严,子文驰邀请三位皇叔共同敦促。赵王子化霜、唐王子化绒和秦王子化琼接到诏令,星夜来到皇城与子文驰见面。
四人商量之后,子文驰禀明太子,便同三位皇叔一同驱车前往皇陵。
太子子骁辉近日心情大好,林辉已解三州水患,派遣买卖、运送粮草的士兵皆出自自己的亲兵,各州县呈交的奏折皆表明国家正在修复。
“如今只差收复燕州之地,便算国土无恙了。”子骁辉疲惫地想。
一日夜晚,太子批完林辉请求册立国师的奏折,便想前往太庙祭奠父皇。
此刻太庙正在举行安魂仪式,是丞相请求为过去几年身死的战士、百姓做的,子骁辉当时欣然答应。如今太子想祭奠先皇,还需先在主庙跪拜苍天、为百姓哀嚎,大声yin唱《三官经》,为亡灵超度、祝愿他们转生极乐,再痛骂自己和先皇才干不足,方招致灾祸。
做完这一切,已入深夜,太子进入内殿,来到诸位先皇牌位前。
太监挑了张软垫,太子便跪在牌位前。
“太子,国师听闻陛下驾到,前来拜见。”太监传话道。
“见,传他进来。”子骁辉盯着牌位,说。
随着厚重木门开启,身着青色道袍的国师信步走来,在子骁辉身后跪下,道:“奴常廖叩见陛下。”
子骁辉站起去看来人,见此人今日衣着整齐、束发戴冠,便问:“前日朝堂上,你为何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不拜我等、只拜圣女?”
“奴算出商朝将有大难,所以深思倦怠、无心整理外物。”常廖回道。
“那今日如何衣着整齐、礼数得体?”
“今日请辞官位,须衣着得体,我还能留有尊严。”常廖答道。
子骁辉笑了一声,“你如何听到消息,知道孤要免你官位?”
“是奴算出来的。”常廖道,并抬头看着太子,“可叹太子天人之姿,心性过于纯良,被人利用还浑然不觉。”
子骁辉知道林辉与子文驰有所勾连,所以派其治理水患,便是要检验林辉到底有无神通。如今既已验明,国师之位也是顺理成章的。
“孤如何受人利用,你说说看。”子骁辉拔出随身带的宝剑,戳着常廖的下巴逼他坐起身来。
“陛下免我国师之位,使那两位里外勾连,不久将有大祸。”常廖说道,“我已算过,陛下寿命将至,不久便会死于非命。”
子骁辉闻言,往常廖脸上缓缓划了一刀,鲜血顺着剑头流下来,沾shi了衣领。
“你不也和大公主勾连吗?若不是她为你背书,你能算出什么呀。”子骁辉淡淡说,将宝剑转了一圈,绕着常廖走至身后,“不是她叫你喊林辉圣女的吗?不是她告知你陛下死讯的吗?”
常廖并不意外太子已知当日朝堂之事,心想:她被算计,暂时没法报复,便要先在自己身上发泄了。
只听破风声,常廖的右耳已被削去。
“奴确实算的不准,不配为国师,如今太子要杀要剐,也是理所应当,”常廖忙又跪好,闷声说,“只是陛下已为太子,皇家命数对应星辰都有迹可循,陛下确实将有大难,望陛下深思,饶小人一命。”
“那林辉与长公主串通一气,两个人早有不臣之心,到时蒙蔽天颜、左右圣意、模糊君命,非皇族之祸,是天下之祸。”常廖忍痛说道。
“你怎么能活呢?”子骁辉将剑抵在常廖左耳,问道。
“陛下何不派我前往北地,奴虽无大用,略知气运之说,能卜卦看相,”常廖咽了咽口水,接着说,“以前在长公主处做事,其常说北地神秘莫测、不好传递消息,何不派奴前去,我想太子也欲探听北国消息。”
感觉耳朵上剑头微点,似是准备砍下,常廖忙又补充:“奴愿与太子陛下结契,君为君,奴为奴,再不敢犯错。”
子骁辉将剑收回,用指尖沾上常廖的血,站在常廖背后念咒。
常廖便觉有灵气进入口耳鼻眼,逐渐钻入脑子。
“下月我将发兵攻打北地,你到时随军而去,若敢擅自离去,必七窍流血而死。”子骁辉说道,“孤同意你辞去国师一职,回家去吧。”
常廖捂着耳朵爬起,谢恩离去。
子骁辉擦着手中的剑,感到厌烦极了,心想:“大姐若要谋反,岂非我又要弑亲?朝中诸事全系我一人将是何等不耐。”
“何不早离去,”子骁辉摸了摸父亲的牌位,“父皇,无论是当年随您周游国家,还是我出军北国,都比待在此处好上千倍万倍。”
成帝自从知晓子文驰才干过人,便常命其与原太子子骐远共读,每日晨昏定省定要问两人功课。待二人成婚,将一应事宜推给二人。皇后去世,继后亦不得圣心。皇帝陛下后有了良妃,常与子骁辉一家三口游览商国国土,并不常在宫中。
子骁辉重又回到软垫上跪下,轻轻呢喃:“传位于长姐。”
太子转念又想:“可派祝植武往北边奇袭北国。”
“若能借来兵士,可派刘玉山统帅;若借不来兵马,派祝植武往北边奇袭北国。”太子喃喃自语,她抚摸着垂落地上的衣角,那是只有皇帝可以穿戴的祥云布,此布年产十匹,耗费千金,能沾水不shi、油污不染。举国战乱,此布今已失传。
“长姐最喜华服,如何能够割爱呢。”子骁辉想,若今日子文驰为太子,愿不愿意赠送祥云布给妹妹穿?
商朝派往南方诸国的邀请得到回应,宋国与赵国愿意借兵,尚有十国言辞含糊,但愿意参加子骁辉举办的宴席。
皇宫乐府正在筹备,此次宴席颇受太子殿下重视,乐官不敢怠慢。由于太子安排,乐府被要求准备独舞一支、群舞两支。因乐府内人员不够,乐官特往长公主府借用舞姬。
长公主喜好绫罗绸缎,原太子爱好丝竹管弦,先帝未去时常常摆宴歌舞、通宵达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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