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灵看着他的眼睛,视线下移,落在唇角的那一处伤口。回答依旧模棱两可。“还好。”他彬彬有礼地笑了起来,很温和的模样:“我对这个不是很在意。”若是宋书灵看上的人,别说有个没在一起的白月光了,哪怕不是单身,他也能像头狼似的守在一边,静静地等待。优雅的外表下,裹着的还是势在必得的强势自信。他唯一的道德底线就是,不会干出主动撬墙角的事。因为宋书灵有的是耐心。当缝隙出现,就是一击毙命的时机。更何况,若是喜欢的话,一个黏在心里的白月光算得了什么?他抠也能给抠下来。片刻后,阮榛几乎落荒而逃。哒哒哒地冲向二楼,宋书灵紧赶慢赶地跟在后面,有些想笑。“别跑太快,当心摔。”“不是上次的房间,来,来这边的卧室。”阮榛都冲进上次的房间了,被人提溜着后脖颈拽出来,塞到走廊尽头的一处陌生屋子,门一推,面积不大,就是个小而温馨的客房——“砰!”宋书灵差点被门撞到鼻子。他站在门口,实在没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那,晚安?”没有回应。呀,害羞了。宋书灵抬起手,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耳朵。算了,今天谁也不笑话谁。门口的脚步声消失,阮榛把脸从被子上抬了起来。差点给自己闷死。他安静地站起来,把衣服放进脏衣篓里,去浴室里洗澡,吹头发,又裹着浴巾出来。在床沿边坐了会儿,终于打了个呵欠。阮榛躺进被窝里,给被角都掖了掖,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被褥都是新换过的,明显的晒过太阳,还有种淡淡的清香,遮光窗帘也拉上了,安静的屋里无人打扰,只能听见自己浅淡的呼吸。不知过了多久,阮榛翻了个身。又过了会儿,他坐了起来。若是宋书灵在场,定会笑他这副头发都翘起来的模样——阮榛使劲儿搓了搓自己的脸,牵扯到了嘴角,那叫一个疼。
他气鼓鼓地捶了下枕头。打起来软绵绵的,不够解气,所以语气就格外凶狠。“……烦死了,晚安!”阮榛觉得自个儿纯属欠的。没回应宋书灵那句晚安, 居然辗转反侧那么久都没睡着,以前的阮榛哪儿知道失眠的滋味啊,除了因为冻得睡不着之外, 都是倒头就睡。年轻就是好嘛。反正这会儿回应过了,他也终于踏实了, 重新给自己塞被窝里,脑袋一蒙, 昨晚的疲惫和倦意全部袭来, 终于踏踏实实地酣眠。或者说, 一开始睡得还挺香。但紧接着,他就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了曾经的那个哥哥。也是让阮榛第一次,从身体上懵懂着跨入成人世界的契机。泛黄的记忆总归模糊, 像是小时候被压在厚玻璃下的老照片,瞅不清, 看不明, 但知道就是那个人,梦里的阮榛抬手,使劲儿擦自己的眼睛。朦朦胧胧的人影。他不近视,视力好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隔着几十米都能看清楚苍蝇的公母,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带同桌的眼镜玩儿,酒瓶底似的镜片往鼻梁上一架,好家伙,世界开始旋转。什么颜色都有, 碧蓝色的天,青绿的山和大海, 温热的鲜血,声儿也格外的响亮,有宋春风的冷嘲热讽,宋夏雨的憨厚笑声,还有只小鹦鹉在嘎嘎叫。雪白色的,似乎没见过。所有的一切全部扭曲起来,阮榛感觉自己置身于万花筒里,又冷又头疼,再然后,从旋转的世界里,走来一个宋书灵。穿得特讲究,人模狗样的。他还稍微有点失望,以为是曾经的那个哥哥。但是见到宋书灵也不错,这人总归没干过啥坏事,心眼可以,还能打架,没事儿的时候吆喝一嗓子,挺有安全感。“您来啦?”宋书灵瞅着他,那双眼珠子是琥珀做的,流光溢彩的——其实阮榛知道自己在做梦,人有时候会这样,明白自己身处梦中,但就是醒不来,这种情况以做噩梦被追杀的时候居多,阮榛睡眠质量好,沉,踏实,少梦,所以难得一次就很稀罕。他又问了一句:“您怎么过来了?”说完自己呆愣了下,干嘛在梦里还这么客气。宋书灵就看着他:“我来接你。”“接我去哪儿啊?”“你想去哪儿?”这人就是烦,阮榛之前做过总结,干生意的人就特么经常这毛病,说话在肚子里过几圈,不直接说,反而要套话,很没劲儿的。他抿着嘴:“我想回家。”“回家见爷爷和黄狗吗?”“嗯。”不知什么时候,宋书灵走到他跟前了,半跪了下来,就那样仰着脸看他:“爷爷和黄狗都年龄大了,总有一天要离开的,到时候你去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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