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明黄衣衫的皇帝,正眯着眼睛听引言,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动作。
裴如昼在家的时候,曾为弟弟打过掩护,勉强算“有点经验”,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这次有没有露出马脚……
就在此时,戚白里终于背完了引言。
大殿里又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如昼总觉得这一回皇帝沉默的时间格外长。
这一刻,他怀疑自己要比戚白里更紧张。
裴如昼倒不是担心自己。
要是让皇帝发现了,自己顶多……被发配回昼兰关老家放羊。
但要是连累了戚白里,一切都玩完了。
就在裴如昼最最紧张的时候,易帝终于开口了。
他说……
“坐吧。”
说话间,皇帝的视线从岁寒殿内扫过,并在裴如昼的身上停顿了两刻。
这小子,胆子真够大。
裴如昼不知道,坐在岁寒殿最上方的人,能自己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一开始的时候,易帝当然很生气,但还没来得及发作,眼前的场景忽然让他想起了当年……
高祖对后代要求异常严格,当今圣上做太子的时候,高祖每天都要在御书房考他功课。要是答不上来,轻则打手板,重了罚跪一整晚都有。
那个时候,殊明郡主总是借着“送茶”的机会,去御书房陪他。甚至也曾像刚才的裴如昼一样,想方设法提醒过自己。
皇帝对戚白里没有任何感情,但眼前的画面,却难得让这个久居高位的人心软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裴如昼和殊明郡主很像……不只长相,还有个性。
对皇帝而言,戚白里会不会背引言完全不重要。裴如昼让他想起的那段回忆,才是最珍贵的。
这一次,他放了裴如昼一马。
窗外蝉鸣渐盛,不知不觉中,一早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直到皇帝起身,裴如昼高悬着的那一颗心,方才一点点落下。
他跟着殿里的人一道站了起来,等着送皇帝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已经走到岁寒殿门口屏风处的皇帝忽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点名!
“裴如昼,既然你有闲心,那不如从今日起教戚白里《邑水峻经》。下次朕再问起他,若有不会的,你们便一起受罚。”语毕,皇帝终于走了出去。
一起受罚。
裴如昼当下就愣在了岁寒殿里。
所以说,皇帝看到了自己的小动作,但没有拆穿。
戚白里留在了岁寒殿读书,教他的人由太傅,变成了自己?
这,这都是什么情况?
待皇帝走远,紧张了一上午的众人,终于忍不住趴在书案上哀号了起来。只有裴如昼无比艰难地起身,一点点挪到了戚白里身旁。
“哎……”他当着戚白里的面,无比颓废地长叹一口气。
头一回,裴如昼忘记了对方未来“暴君”的名号。
裴如昼苦着一张脸趴在了戚白里的书案上,手在木质的案面上纠结地扣来扣去。末了,终于无比艰难,且语重心长地说:“殿下,往后我们可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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