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那孩子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却依旧能够笑靥如花地从怀里捧出一块温热的海棠糕:
“义父快吃吧,我一直揣在怀里的,还热着。”
“我宝,你是不是傻,”
他叼着糕点,抖落了蔺楚疏身上的霜雪,敞开大氅拥他入怀,“爹爹我又不是找不着家,外面这么大的风雪,把你冻坏了可怎么办?”
依偎在他怀里的身躯小小一团,白生生的脸蛋冻得发红,墨黑的瞳孔如同被溪流清洗过一般纤尘不染。
蔺楚疏微笑着摇摇头,抬手拭去他颊边的糕点屑:
“可我不想让你等。”
他勾着周长明的颈项,温暖的气息呵在缀着红痣的耳垂上,“一刻也不行。”
时光淘换,纵然身份改变,那个人却总愿意为他守候。
从晨间到夜幕,从总角到长成。
即便那些温暖的情愫已经被岁月熬得发苦发憷,温情脉脉化作执念疯狂,内里涌动的鲜血却依旧炽热。
百年爱离,一吻作别。
紧接的唇齿渐渐分离,蔺楚疏胸口一半灼热,一半冰冷,冰火两重天翻生到死的煎熬,映出啼笑皆非的心若死灰。
感觉到蔺楚疏的温度一丝丝抽离,周长明目不能视,身不能动,心头骤然涌上极度的绝望:
“不是……不是做戏。”
他声若蚊蚋,甚至带着嘶哑的哭腔。
在蔺楚疏听来却如同仙乐,幽暗的眼眸中蓦然重燃了一点星火。
覆盖在周长明眼眸上的手缓缓放下。
只见那张明丽的面孔上早已泪痕交错,被泪水洇得通红的眼底,盛满了破碎的挣扎。
“他们都是你,对吗?”
蔺楚疏不等他回答,便苦笑道:
“所以你能顺利进入我的梦境,窥视我的心魔……看着我执念成魔,自甘堕落,是不是很可笑?”
“不,不是,怎么会……”
周长明浑身上下无处不疼,却依旧被他刻薄的话语刺得心痛欲绝。
他不忍伤害蔺楚疏,却也没办法抛下弟弟不管。
激烈的情绪冲突着脏腑,一股腥气几乎是直窜喉头。
鲜血从他口中淋淋漓漓地呛出,容色惨淡的面颊冷汗遍布。
他颤抖着伸出手,轻抚蔺楚疏的面颊:
“我舍不得……见你受苦,我只会更心痛,又怎会觉得可笑?”
“我曾以为每一次天劫,都能让我斩断与过去的联系……这样我能心无旁骛地面对你,也能……咳咳,更好地保护你……”
“但我做不到,”他咳着血,流着泪,
“一想到你会为我的‘死’痛苦不堪,就会愧疚得受不了,我只能逃避,只能……拿弟弟劝自己……”
“我不用你保护,只要你安然无恙地活着,就已足够。”
蔺楚疏轻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
“在我心里,不论何时,都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或事。”
相伴时,那人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相离后,那人也是日日夜夜挥之不去的心魔。
不管是真实或虚妄,温情或伤害,他都尽数接下,甘之如饴。
“不,你不明白……”周长明连连摇头,“你的天劫必须由我来承受,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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