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双雕,坐收渔利,何乐而不为呢。”
卫悠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连言辞也是滴水不漏:“叔父哪里话,您贵为我大周最显耀的王爷,自幼随太祖皇帝南征北讨,居功至伟,”他微微侧身朝着西南方向抱拳拱手,以示敬意,“今上圣明仁厚,天恩浩荡,又岂会容不下自己的亲叔叔呢。”
晋王将杯中酒斟满,眯起眼眸似笑非笑望着侄子:“无妨,无妨,宁城失守,叛军便可长驱直入紧逼北平,想我卫律一条命能抵得过小皇帝的半壁江山苍生万民,也算值了。只可惜……”他借由杯中酒水倒影打量着自己的面容,“只可惜如此一颗好头颅,竟要落入那贱民顺天老儿之手,本王心实不甘!叛军围城三月人马交困,城破之日必定会屠城泄愤,伯龄啊,现而今本王就将这颗项上人头赠予你了,且拿去献降吧,一来可保你性命,二来可解救城中黎民百姓。”
说话间,他将一柄短剑轻扣在了桌面上,剑鞘“唰”地弹开,露出一小截寒光凛冽的剑身,寸寸杀机在叔侄二人间盘旋流窜。
等候已久的索命鬼差恐怕此刻正同席而坐,连喘息声都清晰可闻,那股濒死之气愈发浓重。
卫悠淡淡瞄了一眼剑柄,脑海中电光火石意念飞转,他构想着自己如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上前,抽出利刃,反手一挥直击晋王颈项,而后白光闪过,浓稠鲜血喷涌而出,人头咕噜噜落地,口眼大张,滚满了灰土秽物……想着想着,他不禁嘴角轻抿冁然而笑,这笑容端的是温润可亲,慷慨大义:“侄儿身为卫家子孙,世受皇恩,自当与叔父共同进退。叔父若一心赴死,以身殉城,侄儿必不会苟且偷生。”
他又怎么会不想杀掉晋王!就是晋王与当年还是齐王的先皇合谋,害得他父亲被废太子之位屡遭贬斥,最后不得已自戕身亡。如果父亲不死,小皇帝座下龙椅就该是他卫悠的!
但他不能去碰那柄剑,晋王老谋深算,必定在屏风与幔帐之后埋伏了人手,但凡自己显露出半点异动,下一刻就会身首异处。帝王家每天都在上演着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杀,晋王能活到最后,自然有其过人之处,绝不可能像世人传说的那样只会沉溺美酒、流连男色。
听了卫悠一席话,晋王哈哈大笑:“我受太祖皇帝所托,以亲王之尊戍守边疆重镇,死了可以博个忠贞之名,你只是代小皇帝颁赐外族途径此地,何必白白送死。”他取过一只空杯满上酒,递送到卫悠面前,亲厚之中带着三分虚情七分假意,“莫叫这些个生生死死的扫了酒兴,来,咱们叔侄先饮一杯吧。”
琥珀色的酒ye在杯中晃晃荡荡,泛起一圈儿涟漪,卫悠缓慢地伸手去接,脑海中却思绪飞转。要知道,澄澈的美酒也可能是索命的毒药,正如蛇蝎妖怪总喜欢化身成俏丽女子去吸人Jing血。别看晋王嘴上如何深明大义,他正值盛年又心高气傲,必不肯老老实实地忍辱赴死!此时宁城堪堪欲破,山穷水尽外无援兵,该当要拼死一战了。局势敌强我弱,不宜正面交锋,有何良策可使对手放松戒备之后再行致命一击?自然非“苦rou计”莫属如若晋王提着亲侄子的人头出城诈降,不信骗不到叛军的几分信任。
卫悠双手端起酒杯,却迟迟未放至唇边。方才晋王主动送上短剑,背后也必有蹊跷,要么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有所防备,以便确定出手时机,要么是不想落人口实说他冷血无情,因此让自己先露杀意,为他处死侄子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这酒……卫悠偷偷向大堂门口瞄去,自己的侍卫尉迟昇正守在那里,见自家主子境况凶险,他脚步不自觉迈出半寸,卫悠赶紧丢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尉迟昇又悄悄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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