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思闷闷地回了个“嗯”,他就又没了动静。他是怕这么冷的天弟弟若真睡熟了,会无声无息地冻死过去。
迷迷糊糊间,沈思仿佛听见有谁在叫他:“念卿!念卿!”
他费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内出现了一条蜿蜒小路,沿着小路飞奔而去,越过洗心泉,穿过玉湃川,登上红崖顶,飞流声如银铃响鼓不绝于耳,两名少年正立于崖顶放眼四顾,一览群山之小。
卫悠指着南面问他:“念卿,你看到了什么?”
他揉揉眼:“看到了山腰的洗心寺,山脚的明德院……”
卫悠笑着摇摇头:“出了揽月山,再往南呢?”
他想了想:“是济州府?庐阳府?”
卫悠宽厚地笑着:“再远呢?更远点儿!”
他试着问:“京师?”
卫悠仰起头哈哈笑道:“是万里江山。”
他听了又大言不惭地夸下海口:“他年铁骑平天下,万里江山送伯龄!”
卫悠赶紧虚捂了一下他的嘴:“这里只有你我,倒也无妨,出去切莫乱说,是掉脑袋的大罪。”
沈思从来不怕掉脑袋,从前是,现在也是。他只怕没能完成自己许下的誓言。对于卫悠,他心里一直埋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愫。他像对父亲一样敬重着伯龄,像对母亲一样依赖着伯龄,像对姐姐一样逮着机会总忍不住去作弄伯龄,像对哥哥们一样信任着伯龄……是啊,那就是他的伯龄啊……
远远的,官道上风铎悬响马蹄嘚嘚,似乎有大队车架疾驰而来。他耷拉着脑袋,只听见隐隐约约的人声:“我家王爷特来此拜会沈老将军……”
王爷,哪位王爷?是襄怀郡王卫伯龄吗?他来干嘛?伯龄啊,你不胜酒力,这两日休息得可好?
沈思用力眨眨眼,视线之内冒出了一双松黄色的软靴,靴面儿上绣的五爪盘龙威风凛凛。靴子的主人伏在他耳畔悄声说道:“念卿,再忍耐片刻,从今而后你就是本王的人了……”
第6章 君莫叹,人生分合常相半
晋王午后启程,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赶往了宁城府。行至半路,他收到消息,说沈思被沈老将军狠狠抽了顿鞭子,还要吊在辕门之上示众三日。
边塞的九月天凉风劲,到了夜里更是寒意彻骨,这种节气莫说是绑住手脚吊在那里,就是穿戴齐整站上三天,人也要冻得四肢僵硬了吧。看来沈威行事果然强硬,恐怕比预想中还要难以对付。
晋王不自觉紧了紧披风:“人呢,可还支持得住?”
派去打探的属下躬身答道:“此刻尚无大碍,看情形还可再支持一日。”
“既然是尚无大碍……”晋王微微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一挥袍袖,“吩咐下去,不必急于赶路,明日辰时到达即可。”
去得太早也是白白耗费功夫,莫不如就拖他一拖。不等到儿子奄奄一息了,依沈威的脾气又怎肯轻易放人?
车架赶到宜府卫大营的时候,清晨薄雾还未散去。晋王远远看见一个黑影直笔笔吊在迷茫白雾之中,动也不动,他不禁心内一沉。
沈思还穿着宁城之战那一身装束,只不过卸去了护心软甲,衣料也被抽打得稀烂,只几根布条零零落落挂在身上。后背的血迹已经干涸,糊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皮rou狰狞翻起,竟找不出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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