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了起来,冷淡的光芒射入圣堂高处的窗子,投在石头地板上,照亮了地上的血迹,和血泊中的两具尸体。
每个人都饮下了银杯中的血。现在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着。阿兹赛尔说,身体的异样不会立刻开始,实际上,没有人知道会何时开始。每个人的情况都不相同。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
就像饮下毒药后等待肠穿肚烂的那一刻,或许,等待比真正的痛楚还更令人煎熬。不少人的Jing神几乎崩溃了,而这其中,阿克尔的冷静自若极其醒目,甚至连他脸上的自负都没丝毫松动,反而是守在门口的阿兹赛尔一直盯着他,脸色惨白。
没过多久,大厅中突然响起砰的一声,战士托德一头栽倒在地。这响声惊起数人,他们慌张地过去,将他翻过来查看,他身上已没有了温度,双目大睁,瞳孔涣散。
他他死了!库拉斯叫到。
不。阿兹赛尔的声音响起:他还没有死,只是试炼开始了。
库拉斯的手按住托德的颈部,果然,感觉到血管仍在微弱的跳动。
为什么?试炼到底是什么!库拉斯惊慌地大喊。
等你的试炼开始时,你就会知道。这是阿兹赛尔的回答:你的rou体会像死去一样僵硬,但是,你的Jing神会体会到那一切。
不不!库拉斯的脸因极端的恐惧而扭曲,他忙退后,像是远离托德的身体,就能逃开他注定要经受的折磨。在承受痛苦的同时,身体居然无法动弹!这实在太恐怖了!他不要承受那种痛苦,不!他宁可痛快的死去!
他迅速抽出靴中的匕首,想要插入自己的心脏,却在下手时犹豫了。想要夺取自己的性命也需要相当的勇气,而他明显不具备这勇气,他把刀尖抵在胸口,惊恐的目光看向周围的人们,就在这时,他手一沉,匕首坠落,他身体瞬间僵直,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阿克尔看着他演完这场闹剧,嗤地一笑。他的笑声在一片恐惧中格外的响,其他人吓坏了地看着他,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怪物,在这种情况中,竟然还能笑。
时间从没有这样缓慢过。又几个人倒下了。每倒下一人,就更加重其余人的恐惧。剩下的不到十人各自散在大厅角落之中,仿佛躲藏起来就能保住自己。只有阿克尔大喇喇坐在讲台下的台阶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自己的巨剑,消磨时间。
剑已经有很多天没有见血,非常干净,现在被他擦得简直成了面镜子。他无聊地抬头看向周围,还没倒下的人都如老鼠般惊恐无措,令他心生厌恶,然后,他看到了柱子后面缩着的,全身裹在斗篷之中的娇小人影。
贝莉叶,无论面临的是荣耀还是死境,永远是那样静默,缩在不起眼的角落中。作为一个女人,不,一只女妖,却比这些男人们还更勇敢。他忽想起了荒原中发生一切,从没想到,这个他一开始视为累赘的女人,现在,却成了他在这群人之中最钦佩的人。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唤她:喂。
她一抖,抬起头来。
你怎么样?阿克尔问。
她没有回答。头又垂下,让兜帽遮住她的面孔。到这个时候,阿克尔已经有点习惯了她的沉默和瑟缩,他俯下身体,屈膝坐在她的身边。
你还好吗?他问她。
自从荒原中那个无耻的梦之后,贝莉叶在阿克尔面前已是彻底的自惭形秽。她努力躲开了他,只想躲得越远越好,不再去玷污他。可是,想到今夜也许就是她的死期,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又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贪恋这最后一点点的温暖。
我不想死,我很害怕。她轻声说。
她已自暴自弃了。在鄙视恐惧的阿克尔面前,她坦诚了自己的恐惧。她半垂的睫毛颤抖着,不敢与他对视。她这样懦弱又污秽,对阿克尔而言,是多么低贱的存在。她在等待,等待阿克尔的蔑视和耻笑,像他对待其他人那样,像他对待狄梦娜那样
恩,我也害怕。
阿克尔的声音响起,那回应却彻底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愣,慢慢抬起头,视线越过兜帽的下沿,看到他雕塑般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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