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悄无声息地送来一只笔线流畅色彩清丽的泥人。
哪知,这日又下起纷纷扬扬的小雪来。
自未央宫至紫宸殿,为避风雪,仍是乘轿。
泥人被唐潆握在小手里,小儿气力不足,ru娘忧心她累着,想哄她将泥人暂且放下。唐潆曲了曲手指,握成两只小拳头,泥人牢牢握紧,不答应。ru娘见她喜欢,便由她了,只是心里未免想到自己近日听的几耳朵闲话。
ru娘是山间野妇,不晓得宫里的弯弯绕绕,唐潆入宫习学备选储君,过继给皇帝皇后为女,日后怕是再难与远在姑苏的亲生父母相见。过继,民间常有之事,或是哪家缺儿少女,或是哪家冲喜镇邪,再不能见亲生父母却有不近人情之嫌了。本来,ru娘是忧虑唐潆的处境的,她听说要过继给帝后的子女不只唐潆一个,一来非亲生,二来非独女,再如何荣华富贵能比得上心连心的血缘亲情?在未央宫住了小半月,ru娘渐渐安心,皇后的性情虽清冷寡淡了些,待唐潆,到底是尽心的。
紫宸殿。
龙凤衔珠的烛台烛火腾焰,藻井金龙腾云驾雾气势恢宏,万蝠地毯黄花梨木桌锦绣座屏。宫娥手执金银器具鱼贯出入,南北珍馐浆汁香醪,丝竹管弦,凤歌鸾舞。皇帝坐座首,一侧为以皇后为首的女眷丽人,一侧为王公权臣,皆祝酒叩歌,举爵尽欢。
享宴之人不过二十有余,于枝繁叶茂的皇家来说,显得少了。正因为少,更显露出交织于欢声笑语的气氛诡秘,非同寻常。
筵席,ru娘无身份进去。皇后出殿将唐潆接来,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齐聚于她,孩童稚子的身份宛若□□,唐潆睁大了眼睛满是好奇地也打量过去。除了皇帝与颜逊,其他人她不识得,倒是有两个一大一小的锦袍男童,挨着两位贵妇坐着,神色拘谨小心翼翼,想来便是寿王的第七子与宣城郡王的嫡长子。
地龙炭火将紫宸殿烘得暖融融,保暖防风的外袍与泥人适才皆被ru娘拿走了,皇后抱着她款步向前,握了握她的小手心。手心温热,皇后放下心来,带她入座。赴宴前,皇后与她说过,她年岁尚小,骨rou不健全,礼数可免。
皇帝停著,诸人从之,两位贵妇攥着身侧男童的手,眼皮抽跳提心吊胆。
皇帝五官周正,观感俊朗清逸,眉心却紧紧地拧着病弱之气,他看向唐潆,温声细语地询问她:“未央宫,可住惯了?”
皇帝这句询问来得看似没有由头,住得惯与否刚满周岁的小儿哪辨得清楚,即便回答也算不了数。唐潆未将皇帝看做久病昏聩,皇后食人Jing气的传说掺假作伪,耐心寻味却能抽丝剥茧出有趣的事情来,比如帝后确实不合。唐潆在未央宫住了小半个月,从未听闻皇帝临幸皇后,皇后却是每日过去奉汤侍药,尽了妻子之责。
唐潆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借着无知小儿的身份装傻充愣。她亲昵地抱住皇后的纤纤细腰,机灵讨巧地探出颗小脑袋来,眨了眨眼睛,答非所问地甜糯道:“父皇。”
皇帝从未养过女儿,以往最小的过继子也至少五岁,都说女儿与稚子惹人喜爱,眼下方知此言非虚。慈眉善目地应答一声,捏了一块细碎的糕点喂她,揉了揉她细软的短发。唐潆笑眯眯地吃了,ru牙残缺不齐,糕点从嘴里洒出来,皇后莞尔,掏出丝绢替她擦拭,又唤宫娥取来一盅温热的牛ru,一勺一勺慢条斯理地喂给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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