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便要下榻。
太后却开口唤她:“小七,你先坐下。”
唐潆迟疑了会儿,便依言留下,却不坐。又是问她可有哪处不舒服,又是问她要不要喝水,又给她掖被角,整个人陀螺一般旋转,无论如何都坐不安稳。
太后留她下来,是有话要说,咳了一阵,缓过些了,便轻声说道:“近日,我总做些奇怪的梦。像是适才,我在梦中行路,路上很黑,周围都是些陌生人。时常有人与我攀谈,说我女儿不乖,要做坏事,劝我回去盯着女儿,我不信,说她很乖。”
她气息很弱,几句话咳了又说,说了又咳。
“且我不识路,如何回去?便是这时,不知从何袭来洪水,将四周尽数淹没,我水性虽好,在水中却无论如何都浮不起来,奇怪得很。挣扎了会儿,像是逃离水中了,耳畔又有你的声音,竟是在说些混账话……”
“阿娘……”唐潆心虚得很,不敢坐了,站了起来,耷拉着脑袋,认错的态度显得十分诚恳。
太后不理她,好在更无意训斥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接着,便醒了过来。如今回想,那条路该是奈何桥罢,那些人虽不知名姓,但后来那洪水我却大抵知道是甚。”
唐潆揪了揪衣角,嗫嚅着问:“是甚?”
太后咳嗽一阵,面容却毫无血色,她哑着声音说:“你过来,到我眼前来。”
她的声音喑哑,却有着异常的诱惑力,让人不得不按着她的想法去做。唐潆便坐下,离她近一些,探头过去:“阿娘?”
太后伸手,触摸她的脸庞,直到红肿未褪的双眼,笃定说:“你哭了,流了很多眼泪么?难怪我梦里发了洪水,怕是地府的人都怕了你这爱哭鬼了。”
“我……”这种事情承认起来为难的很,唐潆坚持道,“我没哭,抄佛经,眼睛才肿了。”
她说着话,没发觉,太后白净纤细的手指已经游走到她唇瓣。
她说着话,没发觉,太后白净纤细的手指已经游走到她唇瓣。
唐潆犹在别扭,嘟囔说:“才不是爱哭鬼。”
蓦然,太后便微微仰首,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苍白着脸浅浅笑道:“嘴不硬啊,很软。”
唐潆楞在当下,石化一般动也不动,倒是羞红诚实得布满双颊,欣喜亦不加掩饰地挂在微扬的唇角。欣喜,亦不加掩饰地挂在微扬的唇角。半晌,她低头,又是羞怯又是娇嗔:“阿娘——”
话音未落,她便被太后揽入怀里。太后搂着她,在她耳畔轻声道:“小七,有你在,我又岂会愿意死呢。”
这次的命悬一线,上次的沉沉晕厥,她在梦中已看得十分透彻,事到如今,还不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么?
☆、第77章 共枕
竟宁九年。
正旦, 正月初一。新年第一日,便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满人间,关隘的崇山峻岭犹如雪舞长龙, 郊外钟山因大雪缘故已然封山, 遥望却是满目的深深浅浅淡淡白,寒风初显一抹绿。
燕京四处银装素裹,都人走街串巷购置年货,垂髫小儿三三两两堆砌雪人。家家户户门前贴了桃符悬了灯笼,新年气象很是浓郁。
瑞雪兆丰年,都说是好兆头, 如今看来确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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