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凌凇。”思湛艳羡地看他像是扛一片荷叶似的轻松地将扫帚扛了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说,“他是我们师兄辈里最厉害的!”
“凌凇……”启年品味着这几个字,“那他现下在何处?”
思湛刚想开口,不远处的凉亭便传来一道人声:“我怎么不知道堂堂左侍竟然屈尊到太和寺做扫地僧来了?”
启年抬眸望去,便见巫马真负手站在凉亭边,笼着一件火红的狐氅。他头发高高竖着,大冷天的手中却摇着一把千里江山扇,平白无故让启年不懂起来。
将扫帚重新交到思湛手中,启年上前拱手:“见过大人。”
“左侍何必要如此客气。”凌曲示意杵济上前去将人扶了,引他上坐。
坐定,凌曲晃着扇子,这才开口:“早就听闻骁勇将军在北疆的赫赫威名。今日见了,果不其然,全无半点虚名。”
“城主过誉了。”左侍再次拱手,“为国效力而已。”
“官家不惜巨大代价将将军从北疆调回,想必是为了危梨军的事了。”凌曲眉眼上挑,不住地打量启年。
“是。官家命我将境内的危梨军赶出西厥。”启年答。
“杀鸡焉用牛刀呢。”凌曲笑了,不禁露出几分算计的神色,“官家舍近求远,不动用我凉朔手底下的火军,却偏偏把将军从那么远的地方调回来,害的将军要受与妻女分离之苦。”
杯盏之下,启年的眼睛动了动。
他道:“大人此次同我相见,是想两军联合共同抗敌么?”
“非也。”凌曲扇子一收,“我是来劝将军勿要出兵的。”
作者有话要说:
孔雀:看见我一肚子坏水了么?
第83章 绣球
“勿要出兵?”启年眉头一皱, “启年愿闻其详。”
不知为何,他自打回了凉朔,便听见许多类似这样的言论, 各个都让他三思而后行。他不明白:难道这些骤然出现在凉朔境内的危梨军, 要比北疆边境那群如狼似虎的铁骑还要难对付么?
“将军常年镇守北疆, 可能对东晟似乎不够了解。”凌曲坐了下来,晃着扇子, “该国之主啊,是个十足的商人,水晶狐狸投的胎。”
说到这儿, 他盯上启年, 朝启年笑了笑。
在凌曲这明晃晃的笑容中,启年觉得,跟东晟国的国主比起来, 眼前这人才像是水晶狐狸。他不由地开始疑惑:“狐不狐狸的,这与王权军按兵不动有何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末将在北疆镇守多年,偶尔也遇到一两个狡诈之徒, 但总归还是赢的次数多。如今危梨军已然在我国土上扎根,妄图鸠占鹊巢, 怎么能不战而退?”
凌曲的笑意分毫未减:“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
他拿了个桌上的蜜橘, 剥开了递过去:“国难当头, 对付这般狡猾的商人, 哪能光让将军的十万宝贝军出力呢?宝贝军后面是要有大用的。我身为凉朔的城主,不忍看将军用牛刀杀鸡, 因此有个便宜法子, 至少能让王权军在这场仗里省六成力气, 不知将军愿不愿意听?”
启年迟疑地接过他剥好的橘子,说:“大人说说看。”
说实话,他不太敢相信眼前这个城主,总觉得他言语中透露着一股算计。
凌曲不动声色地将扇子收回袖中,只拿手指叩着石桌:“官家都说了,危梨军是群疯犬。狗嘛,最是吃软怕硬,你跟它好好打,它不怕你。可你要是同他来些旁门左道,它便会瞻前顾后,兀自乱了阵脚。咱们得找一群比他们还要疯的狗,同他们撕咬,这场仗才能打得下来。”
不是没有道理。启年想了想,皱眉:“大人的意思,僧军?”
先让僧军同危梨军撕咬,消耗危梨军锐气,借着再一并收割。这的确是个办法。
凌曲颔首:“僧军倒行逆施于天不容,留着也是无用,倒不如送去战场上一表忠心了。”
启年却道:“恐怕不容易。僧军成分复杂,只听官家的差遣,谁的话都不听。”
“昔日段飞河倒是能做得了几个主。段飞河一死,他们便成了无头的苍蝇,横冲直撞找出路。我看,纵使不将他们送去战场,僧军迟早也要内部将自己消耗干净。”
这话的确是不无道理。僧军内部各为帮派,互相撕咬,这些年人数不但没有增长,反而有递减趋势,且都是鄙陋的市侩之徒,完全失去了当年的气性。
“所以,大人是想借着危梨军这股东风除了僧军?”启年问。
凌曲看着他,露出一抹无辜的笑:“僧军虽然在我巫马真的地盘上生的根,可一直以来与我巫马真没多大关系。井水不犯河水,除不除的,我又何必着急?而将军你,十万宝贝军一旦送进危梨军之口,再要培养一支这样的宝贝军就要费很大力气了。到时候被僧军占了风头,白白损了一个好名声,三思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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