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峰似乎也不需要人捧场,他道:“徐宝财年四十,他比荣金贵大几岁,在荣金贵未出师之前,他便是御用监的行首,但荣金贵实在惊才绝艳,很快盖过他的锋芒,至今十几年光景,一直只能屈居人下。”
“通过其余御用监人证词,徐宝财跟荣金贵一直不和,两人多次因为佛塔该如何设计一事争吵,最终定的方案也以荣金贵的为主,为了显出他点睛嵌宝的手艺,这个佛塔特地在正面雕刻了一尊坐莲观音,也因这最难雕刻的佛像,御用监众人日夜交替忙了一个月,才终做好。”
也就是说,荣金贵以整个御用监的人力,为自己的文思院副使铺路。
若当真事成,那荣金贵便是鸡犬升天,而剩下的人却只能被赏赐些金银之类,再多便无。
郑峰不对证词过多评判,他继续道:“徐宝财道,昨夜他跟排行第三的陈双喜一起下差,两人先是去吃了一碗素面,然后便去集市买了些蚊香,近来暮春入夏,御用监差事繁忙,夜里蚊虫太多很是烦忧。”
郑峰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今日盘查,两人确实在宋五娘面馆吃过面,时间大约在酉时日入时分。”
姜令窈道:“他们下工这么早?”
春日天长,不比冬日星夜早至,酉时前时天色光明,待到酉时至戌时大约才是傍晚夜暗时。
若真如御用监所言,近来一直披星戴月忙佛塔差事,又为何会这么早下工。
郑峰没想到姜令窈会突然问出此话,他略有些顿住,似乎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回答,回忆了好半天才道:“因只剩点睛之笔,故而可放松数日。”
姜令窈听懂了,他的意思是佛塔只剩佛像点睛,因此其他人就可以松快一些。
郑峰很快便略过此问,继续道:“他们二人回了御用监,便再也没出门,因是老师父,因此他们各住各处,并未有人证证明两人回来后并未再外出,但也再无其余证据,因此只让他们各回各处,期间不得外出。”
反正御用监三处门廊都有锦衣卫校尉把手,内外都不能进出,也不怕这些匠人跑了,倒也不用还未查出什么便急于收监。
如此看来,这位镇抚使倒是还有些人情味,比北镇抚司之前那个滥用酷典,屈打成招的岑大人要强上数倍止。
郑峰继续道:“有嫌疑另一人就是排行第三的陈双喜,此人年三十,算是御用监的后起之秀,只是平日里胆小怕事,不怎么会曲意逢迎,同魏掌印连点头之情都无,他的证词同徐宝财一般无二,两人在酉时回到御用监前的行动是一致的。”
但之后就再无人证了。
“若说杀人动机,只因荣金贵嚣张跋扈,最喜欺辱他,平日里只拿他取乐,还故意抢过他几件差品,以至他的考评一直只能排在第三。”
姜令窈道:“若是如此,两人的嫌疑便更深,除他们二人,是否还有其他人同荣金贵有过节?”
郑峰顿了顿,道:“昨日东司房已粗略审问过所有御用监之人,小徒弟们手艺还未学会,自不可能有欺师灭祖之意,而年长匠人多半都有证人,同荣金贵也并无太多干系,不过是平日里的口角,不值当杀人。”
“若以传奉官来看,只有徐宝财和陈双喜对他有杀害之心,但又没有证据,暂时只能再查。”
“哦,对了,昨夜顺天府还送来荣金贵的徒弟冯栓子。”
郑峰道:“荣金贵并未成婚,他膝下也无子嗣,早就在御用监道谁愿意给他做义子,给他养老送终,他就教谁手艺,但御用监的匠人虽多,当真适合吃这碗饭的却也并非人人皆是,在这些人中他便选了无父无母的冯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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