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手轻轻捏着萧成煜的腰带,软软靠在他身上,吐气如兰,眉目含情:“殿下,妾舍不得你。”瞧瞧,这般的媚骨天成,谁又能舍得?萧成煜不知为何,心情越发晴朗,他唇角勾起一抹喜悦的弧度,大手一伸,一把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年轻太子的手很大,很厚,也很炽热。沈轻稚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脊背处蹿升,带着热意蒸腾在她白皙的面容上。萧成煜低下头,双眸凝视着沈轻稚的桃花目。“孤,自也舍不得你。”萧成煜给了这一句承诺,沈轻稚似是羞红了脸,她既欢喜又羞赧,眼眸轻颤,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飞舞,迎来了四季。沈轻稚羞赧片刻,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便捂着脸,害羞地跑回了寝殿中。嘭的一声,她还不忘合上房门,杜绝了门外的视线。萧成煜:“……”母后选中她,怕不是看她演技高超,行为做派无一不Jing?不过……萧成煜伸手摸了摸被亲吻的侧脸,那柔软的触感似还残留,让人难以忘怀。这个临别之吻,当真勾人心神。萧成煜低笑一声,转身甩袖:“上朝。”萧成煜一走,石榴殿中顿时安静下来,姚朝桐领着戚小秋到得门前,问:“姑娘,可要叫起?”沈轻稚不急着起,她困顿打了个哈欠,声音却带着雀跃:“殿下让我再睡会儿,那我便睡个回笼觉。”字字句句,像极了被人宠爱过的小姑娘。姚朝桐只一眼就能觉出这位沈姑娘的特殊,不提别的,只看年九福的态度,她就能明白分毫。刚早晨那么大动静,姚朝桐虽未在萧成煜跟前伺候,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对这位沈姑娘越发慎重,丝毫不赶怠慢。她说要睡回笼觉,那就让姑娘好好睡。姚朝桐声音殷勤:“姑娘,早晨想用什么?刚年大伴吩咐了,让御茶小膳房给姑娘出早食。”宫里一共三处小膳房,帝后太子各一处,所出皆是Jing品,在这里面伺候的尚膳太监皆是大厨,比之御膳房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沈轻稚一听这话,便更高兴了,她略一思忖,竟是说:“早晨想吃rou夹馍和胡辣汤。”这两样早食都不难,但不是长信宫的份例早食,沈轻稚即便在春景苑一下子红火起来,也从没点过,因为膳房里没有这个菜品。姚朝桐听了这话,忍不住笑道:“好,姑娘先去安置,我这就去安排。”说罢,她吩咐了戚小秋几句,便退下去忙了。戚小秋等她走远,才道:“姑娘,可要吃茶更衣?”隔着房门,沈轻稚也不叫她忙,只说:“你也去睡一会儿,也不过就睡一个时辰罢了。”说完,她就随手换下外袍,整个人舒舒服服窝在床上,合上双眼,没心没肺睡了过去。待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时。沈轻稚睡得舒服,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道:“叫起。”姚朝桐亲自领着小宫女们进来伺候她洗漱。那殷勤劲儿,戚小秋都插不上手。沈轻稚也不让戚小秋忙,很是悠然自得地被姚朝桐伺候洗漱更衣,盘好发髻之后,早食也到了。沈轻稚在明亮宽敞的明间里坐了,垂眸看向桌上丰盛的早食。她点的都有,她没点的也有。沈姑娘喜吃绿豆百合粥,喜吃各色点心,喜吃烧麦,今日桌上样样俱全,甚至还放了个三层的枣木雕花食盒在边上。姚朝桐笑着说:“姑娘,郑姑姑吩咐了,知道您爱吃点心,特地多做了几碟,姑娘喜欢哪个我都给姑娘装了,姑娘带回去慢慢吃用便是。”瞧瞧,这就是“宠妃”当有的孝敬。沈轻稚眉目弯弯,笑意盈盈,她声音里也透着轻快和喜悦。“那就多谢郑姑姑和姚宫女了。”“真是太Jing心了。”姚朝桐微一弯腰,语气诚恳:“这都是我应当做的。”自然,沈轻稚也很大方,她几乎留了半桌早食给姚朝桐和戚小秋,待得用完早食,暖轿早已等候在外。沈轻稚被戚小秋扶着出了石榴殿,姚朝桐站在门外,冲她再一行礼。“姑娘,待您再临。”沈轻稚回过头,冲她嫣然一笑:“我自会再来。”————待沈轻稚回了春景苑,苑中的宫人们皆上门道喜,沈轻稚也笑着给了红封,这是讨喜旧例。
待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朱兴海才匆匆赶到:“哎呦姑娘,刚去给姑娘预备午食,这才来晚,姑娘可莫要嫌弃。”他变脸比翻书还快,早些日子还是一副鼻孔朝天模样,现在却跟孝顺孙子似得,那张脸能笑出一朵花来。在这长信宫中,跟红顶白、捧高踩低比比皆是,不差朱兴海一个,但朱兴海显然是个中高手,脸皮比城墙还厚。沈轻稚既不会为他的虚伪生气,也不因他的讨好得意,在沈轻稚看来,他不值得自己用心半分。因此,在听到朱兴海的巴结之后,沈轻稚也笑:“有劳朱公公了。”沈轻稚挥挥手,戚小秋便上前送出荷包:“朱公公,同喜,同喜。”朱兴海笑眯眯收下荷包,又道:“姑娘,以前是我瞎了眼,分不清石头明玉,如今好歹清醒过来,自是知道要效忠于谁。”他如此说着,垂下眼眸,声音压得很低:“姑娘放心,以前谁寻您不痛快,我都能让她加倍不痛快,保准让姑娘满意。”沈轻稚正在吃茶,她依旧喜吃茉莉香片,并未因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宠而有什么转变。听得朱兴海这话,沈轻稚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朱公公,你是春景苑的大黄门,也是纯卉嬷嬷亲自选出来的贴心人,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沈轻稚声音又轻又软,若只听口气,只让人如沐春风,可若细听言辞,却让人如坠冰窖。“朱公公,我以为你应当明白,自己因何行事?”朱兴海的脸色终于变了。这些日子,他整日里来沈轻稚面前巴结讨好,想要一改往日的怠慢轻视,沈轻稚从未冷脸以待,总是温言笑语,客气又温柔。这样日子久了,朱兴海就以为沈轻稚是个好脾气,不会为以前的事翻旧账。他一贯在春景苑耀武扬威,嚣张跋扈,也以为沈轻稚即便不同他当即翻脸,也不敢直翻旧账,毕竟太子殿下于后宫并不热络,大抵也不会有如今宜妃、贤妃等诸位宠妃的热闹光景,那他有什么可怕的?是以,因他反过头来巴结沈轻稚而得罪了王夏音,朱兴海也只想着借沈轻稚的名头来挤兑王夏音,把以前她的颐指气使尽数奉还。然而朱兴海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沈轻稚竟然不答应。她不过是个孤身宫女,无家无族,是宫里命最贱的人。可如今她不仅得了太子殿下的眼缘,侍寝之后还能被毓庆宫如此客气送回来,就意味着她也不是任人欺凌的麻雀,似即将要飞上高枝了。朱兴海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但他未当即发作,只是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看上去不显得那么凌厉。两吸之后,朱兴海才稳住了心头的郁气。“姑娘,姑娘是我想差了。”朱兴海伸出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鲜红的指印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朱兴海把自己打得偏过头去,然后才压着嗓子道:“姑娘是姑娘,春景苑是春景苑,我自当要为春景苑好好效力,为纯卉嬷嬷分忧解难。”这话说对了。沈轻稚眉目微微一松,显得满面慈悲:“朱公公,您瞧,不用我多说,您就什么都懂。”“有你这份聪慧伶俐,嬷嬷往后一定会轻松写意,不会多有纷扰。”朱兴海低下头:“姑娘放心,我一定尽心为嬷嬷当差。”沈轻稚轻声笑了。她的声音如同银铃一般,在春日的暖风里回荡,但停在朱兴海耳中,却如同催命铃符,让人脊背发凉。沈轻稚道:“朱公公自来有成算,我很是放心。”沈轻稚说完,朱兴海自觉不能多待,这才快步退了出去。待他从右侧厢房出来,这才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满眼Yin霾地回头看了一眼终于安静下来的右侧厢房。他身后跟着的小黄门上前半步,担忧道:“师父,这可怎么办?”朱兴海满心怒火无处发泄,听到这愚蠢至极的问话,转身就给了小黄门一个大嘴巴。“蠢货,你没听懂姑娘的话吗?”他说着,快步往前行去,一眼都不看嘴角落了血的小黄门:“你这就去膳房,告诉他们,中午王姑娘的午食千万不要怠慢,若是谁敢怠慢王姑娘,就是同我作对。”小黄门脸蛋生疼,嘴里都是血腥气,却不敢叫痛,只瓮声瓮气道:“是。”朱兴海站在垂花门外,再度回头看了一眼右侧厢房。最终,他垂下眼眸,压下了全部的怒气。他终于意识到,他这一次当真看走了眼,押错了宝,不仅轻率得罪了沈姑娘,在尚宫局那边也没讨到好。这可怎么办?为今之计,就是两边都当孙子,两边都不得罪。毕竟,他是纯卉提拔上来的,他所作所为也是纯卉暗许,若此时他被纯卉推出去顶锅,那以后纯卉嬷嬷还如何再使唤手下人?再说,纯卉这一次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朱兴海抖了抖身上的冷意,他果断调转脚步,快步寻纯卉而去。他并未看见,捂着脸离去的小黄门满脸怨恨,而角落里,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他的老朋友,也是老对手——李大山。此时的沈轻稚,却半分Jing神都不分给朱兴海,在她看来朱兴海还是太过莽撞,在不知她性子的情况下贸然行事,这才两面都不讨好。事到如今,他再想左右逢源已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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