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百姓呢?他做他的皇帝,心里却没有百姓,待及沈家满门抄斩之前,大夏便已有国事衰微,民怨沸腾之景。长此以往,大夏国祚怕也长远不了了。沈轻稚心中并无伤感,亦或者,她不会因大夏皇室的崩殂而难过,但她依旧担忧大夏百姓。百姓何其无辜。钱三喜不知沈轻稚为何突然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娘娘?”沈轻稚很快便恢复如初,以后的事谁能看得清?她在这里未雨绸缪,还不知未来究竟如何,还是过好眼下日子吧。她淡淡笑了:“如此一来,和嫔闭门思过,怕是不能一起去秋狩了,多可惜啊。”钱三喜这才明白过来:“难怪陛下今日没有一起下旨。”若是一起下旨,当真是把蒋家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了。沈轻稚笑了:“明日也没什么差别。”果然,虽同蒋莲清没有过深的交往,但沈轻稚却一眼便看透蒋莲清的性子,此刻的望月宫宫门紧闭,蒋莲清把明间内博古架上的古董高高举起,一一摔碎在地。望月宫里自是一片惊慌失措的求饶声,年轻的小宫女跪在庭院里瑟瑟发抖,蒋敏则是紧紧抱住蒋莲清的腰身,苦口婆心劝她:“娘娘,娘娘身子要紧,可莫要气坏了自己。”蒋莲清满脸都是怨恨,她厉声道:“他凭什么,凭什么关我?他们家当年祖上种地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前朝大族了。他姓萧的算什么东西?”她如此说着,手上一扬,历五百年依旧如新的天青瓷莲花碗便在地上摔了个粉碎。蒋敏只得跪在地上,死死抱住她哭着说:“娘娘,如今不同了,这话不能再说了。”蒋莲清粗粗喘着气,她腿上一软,如同泄了气一般,整个人软倒在地上。她靠着蒋敏,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恨。“姑母骗我,”蒋莲清声音哑然,“她骗我,她说只有这偌大的长信宫,才配得起我的出身,才配得起清溪蒋氏,她说只要我以后可以生下皇长子,就能成为皇后,就能母仪天下。”“她骗我,”蒋莲清扭过头,脸上泪痕交错,满脸都是绝望,“我还不如留在清溪,做我的清溪千金,做我的蒋氏嫡女。”“我何苦进宫来被人踩着活。”蒋敏紧紧抱着她,如同小时候那般把她抱在怀中:“娘娘,德太妃娘娘也是身不由己,若您不进宫,德太妃娘娘跟顺郡王又当如何,由您在宫里,由您同德太妃娘娘一起扶持,蒋氏才能重复往昔荣光。”“娘娘,不过就三个月,咱们且看他们闹去,”蒋敏轻轻拍着蒋莲清的后背,“等到咱们蒋家复起,等到以后……顺郡王有大机缘,到时候娘娘便能做皇后了。”蒋莲清眼眸里闪着光,那是期盼的泪珠。“真的吗?”蒋敏脸上养洋溢起温柔的笑:“自然是真的,皇帝不瞧您,不喜您,不是好事吗?待以后娘娘再嫁给顺郡王,岂不是天作之合?”蒋莲清少时也经常入宫陪伴蒋敏,对于这个表弟,她自然比萧成煜要更熟悉。顺郡王也是风流多情的少年郎,他虽比自己小上几岁,却也无伤大雅,等上两年,正巧也到了适婚年龄,倒也是一桩好姻缘。”蒋莲清似乎终于清醒过来,她一把握住了蒋敏的手,声音带着悲伤:“姑姑,你回头同姑母说一声,我是为了她,为了表弟,才被陛下禁足。”“还请姑母怜惜我孤孤伶仃,多多抚照。”她这是明白了过来。蒋敏摸了摸她的头,终于松了口气:“小姐,咱们不会忍太久,不会的。”蒋莲清点头:“是,不会的。”望月宫里面的情形,外人自是无法听闻,但宫中不过这一亩三分地,即便望月宫闭宫不出,也依旧有杂役宫人听了个大概。蒋莲清本就高傲跋扈,又从未得宠过,宫里人若非因着德太妃和她的出身,早就阳奉Yin违,不会叫她望月宫过好日子。如今闭宫是闭宫,宫人自不忌讳说她闲话,还未到落日时分,沈轻稚就听到了望月宫和嫔娘娘生气砸瓶的新闻。沈轻稚正在给做的笸箩收尾,里面小布兜都做得很是Jing致,听闻这事,她不由同戚小秋说:“和嫔娘娘还是年轻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先动的手,害人不成反被罚,若是我,我定会痛定思痛,把往后的日子筹谋好,光会生气又管什么用?”戚小秋听她这么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娘娘,和嫔娘娘比您还年长一岁呢。”听沈轻稚点评蒋莲清,颇有种长辈看晚辈的感觉,很是奇怪。沈轻稚收好最后一针,把小笸箩往方几上一放,美滋滋端详了一会儿。“年纪长,心性却没长。”沈轻稚简单点评一句,就想叫迎红过来,教她做新花样。结果沈轻稚话还没张口,钱三喜就又过来了。“娘娘,方才多公公过来一趟,说是玉泉山庄有信送给您。”沈轻稚有些惊讶:“给我?”转瞬之间,她便明白是谁了。一定是跟随太后去了玉泉山庄的付思悦。沈轻稚欢喜极了,道:“快呈上来。”钱三喜便忙上了前来,把一封信呈到了沈轻稚手中。信封是素白的熟宣,上面没有写收信人,只用梅花烙引了一个花印。沈轻稚摸了摸那花印,一边拆开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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