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士们分开,让出一条路,让出后方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不光是沈夫人,还有一位神仙公子。
那郎君下车后,便有侍卫为他撑伞。风雨轻扬,沈夫人的衣袖都飘了几丝雨滴,他则清爽安然,风度绝佳。
他对沈琢颔首致意。
沈琢一字一句:“张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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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张家古宅中,一声烛火荜拨,惊醒了撑着手臂浅寐的张家二娘,张文璧。
张文璧醒来,听着外面雨声,问守夜的侍女,弟弟可曾回来。
侍女:“两更天了,郎君自从前夜离开,还不曾归家。”
张文璧垂眸,心中不安极了。
少时的弟弟依偎在她膝下读书,她担心他成不了才,对他管教一向严苛;长大后的弟弟常年不沾家,回来后也多经她训斥,她一会儿担心他在外学坏,一会儿忧心他受伤却不告诉自己。
张家嫡系空空荡荡,她只剩下一个张行简了。
张文璧推开门:“我们去沈家拜访一趟吧。”
她想知道,弟弟说去解决那件事,解决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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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顺着面颊滴落,沈青梧被围在中间,沾着雨丝的睫毛抬起,看着这些人。
张行简发现,她瞳心清而乌黑,沉静如一汪清河。这么多佩戴刀剑的卫士围攻她,都不能让她变色。
这是一种Jing于打斗的天赋,只是被沈家无视了。
他会报答他的救命恩人,用远好于嫁给他的方式。
张行简专注地看着雨帘后的那个年少娘子,而那被围攻的年少的沈青梧,漆黑眼眸看的并不是张行简。
隔着细密雨丝,她看到一个白发老人被推搡着,从马车中下来,老人步伐趔趄一下,抬起头,看到了她。
老人颤声:“二娘……”
沈青梧平静的眼中终于起了变化,一丝怒意浮起,冰冷地刺向沈夫人。在这种目光下,沈夫人都僵了一瞬。
沈夫人不悦:“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你都与你那早逝母亲的ru娘联系着。你时不时接济她,她在你耳边唠叨,间离我们一家人的感情。我说家中隔三差五丢东西,原来是你偷去送人了。”
沈青梧淡漠:“我没有偷东西。”
张行简在场,沈夫人不想外人看笑话,便忍下了这种无聊的对话。沈夫人盯着沈青梧,面色平静下来:
“以前的事我们就不计较了,但是这一次的事严重程度与以往不同,我不能再纵容你了。青梧,你得改口。张家三郎是你堂妹的未婚夫,他与你妹妹情投意合,你夹在中间算什么事?”
沈青梧:“与我何干。”
沈夫人早料到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幸好她此次做足准备:“你若拒绝,这位嬷嬷,以及她一家十口性命,都活不过今夜。他们一家是沈家的仆人,生死本就由我拿捏。告到官家面前,也不过是这句话。
“这家人能不能见到明天太阳,就看你了。”
沈青梧眼神平静地看着沈夫人。
那老嬷嬷“噗通”一声跪下,颤巍巍:“二娘,你救救我们一家吧。不过是一个郎君,不值得什么。你又不认得他,听说你不过救了他一命……嬷嬷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知道的啊!”
她跪在雨地里,开始絮絮数她昔日如何疼爱沈青梧,如何抚养这个不受沈家喜爱的孩子……
昔日的些微恩情丢在这个雨夜,被人肆意践踏,变了滋味。
沈琢在旁低喝:“够了!”
那嬷嬷捂着脸哭,还试图爬过去,声音切切地恳求沈青梧。
雨丝绵密。
隔着伞,张行简温静的目光,落在那个面容微微发白的少女身上。
纵是武艺高强,她到底年少,应付不来这些Yin暗的心机。
沈青梧听着嬷嬷的哭声,垂下了眼。她握着匕首的手时松时紧,心中感受到些许迷茫。
她不自禁地侧头去看那雨帘后的张行简。
隔着烟雾她看不清,但那样的洁净皎然,望起来总是和旁人不同。
沈青梧再低头,看到自己鞋尖的泥点。
她心中渐渐浮起暴戾,浮起焦虑:凭什么?凭什么要她放弃?凭什么被选中的人不是她?凭什么在她觉得期望触手可及时,又要生生拔去?
沈夫人声音抬高:“沈青梧!”
沈青梧抬头。
沈夫人语气严厉:“你若仍不改口,不只这位嬷嬷的身家性命受到威胁,你那娘亲的坟墓,也会从沈家陵墓搬出。你要你娘死后成为孤魂野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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