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陶嬷嬷也被赶了出来,秦玄策“砰”地关上了门。
阿檀委屈得很,泫然欲泣,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陶嬷嬷,努力为自己辩解:“二爷太凶了,我一时心慌,才乱了章法,其实我平日一向很能干的,嬷嬷您信我。”
那模样,真真是楚楚可怜。
陶嬷嬷自然是信的,还要宽慰她两句:“好了,我都看到了,你是个能干的,但也未免性急了一些,二爷这才刚回来,你多少收敛点。”
“嗯?”阿檀困惑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她听不太懂陶嬷嬷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似的,但又分辨不出来。
陶嬷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阿檀,越看越觉得可以:“阿弥陀佛,真是菩萨有灵,阿檀你生得真好,这眼睛、这脸盘、这身段……老夫人前阵子还念叨着要去哪里寻一个合宜的,今儿就凭空掉下你来,不错、很不错,我就不信了,若这都不行,那也太没天理了。”
阿檀被陶嬷嬷看得心惊胆战,紧张地抓住领子,说话又开始结巴:“嬷、嬷嬷,您是在夸我吗?”
“当然是。”陶嬷嬷乐呵呵地道,“若是寻常,你这样大胆的丫头,是要被抓去浸猪笼的,但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你放心,胆子大一点,脸皮厚一点,万事有老夫人给你做主。”
不,一点都不放心。阿檀觉得陶嬷嬷的话越来越奇怪了,听得她直冒冷汗。
但她刚想开口辩解,那边“砰”的一声,门又被推开了,秦玄策走了出来。
他已经脱下了铠甲,换了一袭玄黑外袍,头发和胡子还没来得及打理,只稍微捋了一下,依旧还是凌乱的,凶悍之气半分不减。
阿檀吓得“噌”的一下躲到了陶嬷嬷的身后,一点不敢吭声。
幸而秦玄策并没有在意她,在他眼中,她大约和空气差不太多,他马上就忘了,径直离开。
秦玄策刚到秦府大门口,就有人飞快地进去报给秦夫人了。
秦夫人喜出望外,急急忙忙到前院正厅等候。
她分明是十二分焦急,还要装出不悦的语气,对侄女卢曼容道:“这个不孝子,我前头写信叫他务必要赶回家过个元宵,他却当作没看到,这会儿过了十五才回来,算什么呢,儿大不由娘,往日我都白疼他了。”
卢曼容跟在旁边,柔声劝慰:“皇上看重二表哥,他重兵在握,有多少要务缠身,那是旁人求不得的荣耀,姑姑应该体恤才是。”
这姑娘是秦夫人娘家一个族伯兄弟的女儿,因其母早亡,其父远赴岭南外任知县,家中无人主持,故将女儿送到晋国公府,求秦夫人代为照料。
她在晋国公府住了三四年,视秦夫人如亲母,事事至孝,秦夫人对这个远房侄女儿还是有几分真心疼爱的,也愿意和她多说两句。
譬如眼下,秦夫人就摇头道:“什么荣耀,要这些个虚名作甚,我倒情愿他和老三一样,在家安生度日,混口饭吃,强似这等刀口上舔血,叫我成日担惊受怕。”
话才说到这里,秦玄策进来了。
秦夫人的眼眶马上红了,不待儿子跪下问安,就上去一把将他扶住了。
“我的儿,这回平定安庆之乱可还顺利,你有没有受伤,快让为娘好好看看。”
秦玄策每每出征归来,秦夫人都要把他全身上下摸个遍,确认没有短缺点什么才放心,无论儿子多本事,在做母亲的心里,始终是让她牵肠挂肚的孩子。
秦玄策知道这点,所以在见秦夫人之前,就把戎装铠甲脱下了,免得秦夫人看到了更要念叨。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忧了。”秦玄策尽量温和地回道。
他也曾经桀骜不驯,少年时没少挨秦夫人的打,但自从父兄双双阵亡后,一夜之间仿佛成长起来了,变得刚毅而沉稳,叫秦夫人即欣慰又心疼。
此时,秦夫人摸着儿子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忍不住要落泪:“这般不修边幅,一点都不像朝廷的大将军,活似个土匪头子,叫人看了笑话,你身边伺候的人呢,怎么照顾你的?”
秦玄策回道:“儿子本想遵从母亲之命,在灯节前赶回家,但实在来不及,只待那头叛乱一了结,就直接从战场上回转,日夜兼程,一路匆忙,顾不上仪态,母亲原谅则个。”
“我的儿,可苦了你。”秦夫人再摸下去,就摸到了秦玄策的手,手上扎着绷带太过显眼,她又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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