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监一脸和气,带着阿檀入了内庭,往掖庭宫去。一路上话也不多,零星问了两句,已经把阿檀的底细摸得清楚明白,他心中稀罕,不由多看了阿檀几眼。
果真是个绝色的,无怪乎大将军肯为她花这般心思,萧皇后这一步棋子走得倒好,少不得要叫杜贵妃和云都公主怄气。
宋太监是个人Jing,心里转了许多念头,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态度更加客气了。
到了掖庭宫,掖庭令得了吩咐,引阿檀进去,叫了安氏出来:“安娘子,你家阿檀回来看你了。”
安氏正在浆洗衣物,被人唤了出来,一双shi漉漉的手没擦干净,又惊又喜:“阿檀,我的儿,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安氏生得眉眼细长、容貌清雅,她今年不过三旬有余,但因宫中苦役,两鬓都已经染上了霜白,显得格外憔悴苍老,其实母女两个并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但阿檀自幼和安氏相依为命,满心满眼只有母亲,见了安氏,她眼眶都红了,踉跄着扑了过来:“娘,是我,我回来看您了。”
掖庭令在一旁恭维道:“我早就和安娘子说过,阿檀这般好样貌,肯定不会被埋没,你看看,出了宫的旧人,今天能劳动宋公公亲自带她回来探望你,这么大的脸面,啧啧,可不是有出息了吗?”
掖庭令日常对安氏都是直呼其名,何曾这般客气地唤一声“安娘子”。
安氏千恩万谢,客气地请掖庭令在外稍候,她带了阿檀进屋说话。
一关上门,阿檀就扑到安氏怀里,搂着安氏的脖子,“嘤嘤”地哭起来:“娘,娘,我好想您。”
安氏搂着阿檀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声音也有点哽咽:“哭什么,傻孩子,今日见面应该高兴才是,别哭啊。”
阿檀这一哭就止不住,在安氏怀里蹭了又蹭,把眼泪都抹在安氏身上,把安氏弄得哭笑不得,拍了她一下:“好了,别光顾着哭,快和娘说说,你如今过得如何?听说皇后娘娘把你赏赐给晋国公府,他们家的老夫人倒是宽厚名声,但我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就担心你被人责难。”
阿檀慢慢地止住哭泣,抽抽搭搭地道:“老夫人把我打发给二爷,如今我是二爷身边的丫鬟,伺奉他饮食茶水什么的,也还能应付。”
安氏遽然一惊:“晋国公府的二爷,那不就是大将军吗?难怪你今天能回宫看我,若说是因为大将军的缘故,倒还在情理之中。”
她扯了扯阿檀的袖子,低声问道:“好孩子,你告诉娘,大将军待你可好?”
阿檀认真地想了想:“二爷他脾气臭臭的、脸也臭臭的,成天凶巴巴,又矫情、又霸道,还很挑剔,难伺候得很……”最后皱着鼻子,勉强总结了一下,“罢了,还算是个好主子。”
阿檀自己才是个矫情的,丁点大的事情就能哭上半天,安氏是她的母亲有时候都觉得不能忍,但如今见她还能活蹦乱跳地在这里嫌弃主子这个又那个的,可见主子对她有多纵容。
安氏心里一动,拉着阿檀的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心里可得有数,大将军身份显赫,也还未成亲,你多少有点近水楼台的意思……”
“娘,您放心,我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阿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急切地分辨道,“您不是和我说过吗,我们苏家是世代清白的读书人家,哪怕做了奴婢,也不能没了骨气,我晓得这个道理,大将军纵然有泼天的权势,也和我无关,我堂堂正正做人,断不会令苏家蒙羞的。”
安氏听了这番话,忡怔了半晌,点了点头,目中却落下泪来:“你有这份心气,很好,娘只是心疼你,怕你吃苦,可怜你原本也是金尊玉贵的官家千金,如今却与人为奴为婢,是娘不好,娘对不起你。”
安氏大抵是忘不了旧时的风光,时常会在女儿面前感慨几句,就如今日这般,说些诸如“公卿之女,何为奴也,是吾之过”的话。
阿檀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即便以苏父当年的身份,也未至公卿之位,安氏大抵是夸大其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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