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下无人,倪裳解释,“我若不骗你,你如何能出来?”
姬慎景轻叹了口气。
断舍离对他而言并不轻松,而事实上,他尚未做到真正的断舍离,甚至没有想清楚要如何对待倪裳。
倘若倪裳日后嫁给别人,他一定会杀了那人。
姬慎景转过身,不去看她。
万一一个忍不住,又对她做了什么,便是真的孽缘了。
他正要迈步离开,发现衣角传来轻微的扯动,一垂眸,就看见倪裳素白的小手,正抓着他的衣袍。
两人四目相对,倪裳在男人的凝视中,很平静的问他,“你不是说要娶我么?怎么说话不算数了?以我现在的身份,想娶我的人比比皆是,你稍不留意,就再没有机会了。”
这话带着一丝威胁,还有一点赌气的意味。
姬慎景知道,因为自己的背信弃义,她生气了。
可倪裳生气,与旁人不同,她会用她自己的方式告诉姬慎景---不好好珍惜,他会追悔莫及。
姬慎景僵住,看着少女清媚漂亮的脸,他久久未能回过神,他知道自己是自私的,纵使知道他和她之间可能行不通了,但他半点接受不了倪裳嫁给别人,那样他会疯。
喉结滚了滚,姬慎景哑声道:“倪姑娘,我送你回去吧。”
倪裳忽然笑了,她生的美艳,五官与气度都偏向妩媚,随着年纪的增长,那股子“红颜祸水”的韵味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倪姑娘?怎么不喊我裳儿了?”她抓着姬慎景的衣襟不放,又问,“姬慎景,你若是心里没有我,今日怎会露面?又怎会以为我当真被人追杀,义无反顾的奔过来?我都敢抛开一切了,你怎么不敢?”
不远处传来轰隆雷声,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姬慎景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避开了视线,他平生第一次遇见这样棘手之事。
再不离开,就再也离不开了。
姬慎景不敢去看倪裳的眼睛,他总能想起母妃被挂在悬梁,孱弱的身子在夜风中摇晃的画面,宫人告诉他,母妃是自缢而亡的,可他知道,并不是。
他的身后是血海深仇,使得他没有资格去追逐他想要的那抹艳阳。
姬慎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大掌握住了倪裳的小手,试图将她的手拉开。
可她抓的太紧,像是要视死如归。
姬慎景掰开她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
她的那点力道终于尽数被泯灭。
姬慎景得了自由,逃一般的往前迈出,雨开始下了,落在了他俊挺的脸上,骤雨很快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听见倪裳在他身后大喊,“姬慎景,你回头!你回头看看我!”
姬慎景,你回头啊,回头看看我!
男人腿长,步子极快,少女的声音湮灭在雨声里,他胸口闷痛,好半晌才意识到,他是忘却呼吸了。
倪裳哭了。
站在亭台下又哭又笑。
她自幼寄人篱下,以前从不敢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回是真的碰上硬骨头了。
她能放弃么?
不能!
男人已经走远,倪裳站在原地,不知是说给姬慎景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姬慎景!你迟早是我的人!”
躲在不远处的庄墨韩见此景,心疼的不行。
他深知求而不得的困苦,他自己困扰了十多年都不曾走出来,见女儿如此执念,不免又想起了他自己。
姬慎景!你迟早是我的人!
宋颜!你早晚会是我的!
这场面如斯相似!
庄墨韩支起身子,身后的汪忠替他撑了伞。
庄墨韩问,“你说,本王当初是不是错了?若是一开始就不纠缠阿颜,对她,对我,皆好。”
汪忠不敢说实话,但如庄墨韩自己所言,如果一开始,他不纠缠宋颜,他们各生欢喜,当真是最好的结果。
可人一旦生了执念,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克制的。
第二天,小和尚登门了。
当然了,他不是单纯的过来送“情报”的,饱餐了一顿方才说,“倪姑娘,我师叔又坐了一宿未睡,您别怪他无情,师叔一贯如此,但他若是对谁好,那是真的好。我自打记事以来就没见师叔笑过,他是认识了倪姑娘你之后才会笑。”
倪裳莫名心疼姬慎景。
关于他的一切,她也只是听了一些传闻,至于他一开始为何出家,她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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