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郎的目光转动,一抬腿,竟从靴筒里拔出一把匕首:“你怎么知道我带刀。”
杨仪回答:“是武官都会带兵器的。在下只是猜测。”
十七郎没再询问,而只是把刀递给了她。
杨仪的脸上围着的是块旧的白棉布手帕,可洗的很干净,十七郎注意到帕子的一角仿佛绣了个什么,但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而是看着杨仪的眼睛。
她的目光恬淡寂静,像是秋夜的月光。
杨仪双手将十七郎的佩刀接过,小心试了试匕首的锋利程度,显然她很满意。
下一刻,她提刀向着那尸首的胸口切落。
明明看着温温吞吞病恹恹的,这下刀的动作却极为利落。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要拿刀切一块豆腐。
十七郎却骇然,他眼疾手快,即刻格住杨仪的手腕:“做什么!”
帕子底下的唇轻轻动了动:“官爷,您且细看。”
十七郎不知要看什么,但杨仪接下来的话让他毛骨悚然。
“这……明明是一个人啊。”
之前杨仪说着不是一具猴尸的时候,十七郎虽觉匪夷所思,嗤之以鼻,但心里难免有些揣测。
比如不是猴尸,那是什么?总不能是妖怪?或者牛羊猪狗……
如今听杨仪说出这个答案,他的脊背上飞快地爬过一点寒意:“人?”
十七郎不肯轻信。
这简直是比妖魔鬼怪更加糟糕的答案。
不,是最糟糕的那个答案。
“你胡说。”十七郎的瞳仁骤然缩紧,冷然看向杨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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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尸◎
龙王庙门口,是那两个士兵在守着。
他们百思不解,为何十七郎一反常态,竟由着那小白脸指挥。
黑狗豆子趁着他们不注意,早从后门绕了进庙内。
先前来龙王庙的时候,杨仪叫领自己过来的那小孩子把豆子先带回去。
她担心豆子在此又叫起来,万一惹的十七郎等当真作出什么来,那就后悔莫及。
没想到,豆子半路上还是挣脱跑了回来。
黑狗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从后廊口上向前,微微昂头,黑色的鼻子嗅一嗅,微微耷拉的耳朵抖一抖,便知道要找的在哪里。
站在前院门口,豆子一眼望见了石桌上的那具尸首。
明明是个狗子,脸上却在瞬间满是人都能看懂的悲伤。
它没再吵闹,而只是安静地走近,一直走到石桌底下,慢慢地趴下了。
两只前爪伸着,尖尖的嘴搭在上头,两点白眉间起了一点皱,眼睛蹙蹙地耷拉着。
在豆子才出现的时候杨仪已经发现了它,豆子没吵没闹,让她松了口气。
“我刚才查过它的四肢骨骼,不像是侏儒,这应该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十七郎扭头看看那猴:“说明白些,你的意思是,这是个长的像猿猴样的孩子?”
如果是这样,十七郎不至于太过紧张,他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也曾听闻某某地方,婴儿被狼群带走,在狼群中长大,最后成了一个身上长毛、行为也很像狼崽子的“狼孩”。
那这猿猴……莫非也是同样?
杨仪的回答让人心寒:“不,这幅样貌并非他天生的。”
“不是天生又是怎样?”
“官爷有没有听说过……”杨仪咳嗽了声,想找帕子,手却没有洗:“有一种很伤天理的法子,叫做,采生折割。”
十七郎听过,甚至也曾见过。
有些乞儿,把极小的孩童拐了去,用最残忍的法子,或把孩童断手残脚,或改造为令人骇然的“怪物”,然后供人观赏以敛财,比如人面蛇,又比如人头狗,提起来都一阵恶寒。
“你说这孩子……”不知不觉十七郎换了称呼:“就是那种?”
杨仪指了指那毛茸茸的皮毛:“这张皮并非天生,虽然如今已经跟天生没什么区别了,但我能够保证,这底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孩童。”
十七郎的唇极快地抽了一抽,强悍如他,也不由掌心微汗。
他看向自己的刀:“那你为何要剖开他。”
杨仪道:“官爷不觉着他的这个死状很可疑么?方才我用尽法子,也抽不出他的手,必定有什么挡住了,所以……”
“我来就是!”十七郎忘了自己的袖手旁观论。
“官爷,不可用强。”杨仪挡住他,她当然知道十七郎力气大,可若是硬拽,后果只怕不会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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