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贤的抗压能力纯粹就是被贺莹虐出来的,越下到后面,就越稳,对手越强,他越处于下风,脑子反而越清醒冷静。
媒体形容他棋风稳如磐石,风吹不动雨击不穿。
看他下棋是一种享受,心里总是很安定,给人一种极大的安全感,局势再差,也能让人相信他能够反败为胜。
外界并不知道,这都是因为他小时候就已经承受过狂风暴雨的洗礼,才慢慢打磨成现在的样子。
贺莹却被生活打磨的失去了攻击性。
下棋如做人。
少女时期的贺莹是最耀眼最自信的时候,所以她的棋风也带着一种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攻击性。
而现在的她早已经在生活的磨砺下磨圆了棱角,棋风也少了攻击性,偏于保守谨慎,因为她首先想到的不再是侵略别人,而是自保,特别是遇到明知道比自己更强的选手的时候。
但今天看完张玉贤和谢宏的比赛,她忽然感觉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深埋了许久的东西苏醒了,正在蠢蠢欲动准备破土而出。
“你确定你真的可以吗?”贺莹落座后,还是问了坐在她对面的裴邵一句。
他的脸色看着实在算不上太好,而且之前被辣红的嘴唇也恢复了正常,唇色看着很淡,显出了几分病容。
裴邵揭开棋盒盖,周身沉静:“开始吧。”
“等等。”贺莹把手边装着黑子的棋盒推过去,挑了挑眉:“既然你生病了,那就你下黑子,就不算我占便宜了。”
裴邵抬眸,眸光微动,随即淡色的唇微微扬了一下,将手边的白棋棋盒推向她:“好。”
他知道,那场比赛对她的影响已经开始了。
黑子先落盘。
棋子碰撞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乎没有间断,白子紧随落子。
不过走了不到二三十步,裴邵已经察觉到贺莹已经和前几次棋局中的表现截然不同了,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攻击性像是让他回到了十年前的棋局上
其间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陆续起伏,或轻或重,时间或短或长。
棋盘两头的裴邵和贺莹都端坐着,环绕在他们两人周身的气场又沉又重几乎凝结,可两人脸上的神情却一个比一个淡,只是偶尔蹙眉,偶尔扬唇,视线始终落在棋盘上没有抬过眼。
·
两个半小时后。
裴邵凝视棋盘许久,悬在棋盒上方的手缓慢落下,手指却没有落进棋盒中,而是捡起棋盒旁在对局中被他提走的贺莹的死子,轻而郑重的放在棋盘之上,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
他抬眸望向对面正在笑yinyin等待着这一刻的人,一如十年前,平静而又坦然:“我输了。”
贺莹嘴角的笑容控制不住扩大,微微抬了抬下巴,眉梢眼角散漫的笑意和锋芒也一如十年前:“我赢了。”
裴邵嘴角也微微向上提了一下:“恭喜。”
贺莹也笑眯眯地说着客气话:“承让。”
她现在表现的很轻松随意,但实际上她赢得并不轻松。
裴邵极擅长布局,好像只是随意落下的一颗子,在之后却会突然和别的棋子联动变成为一个陷阱,他是个耐心极佳的布局者,他的棋路不疾不徐却又密不透风,慢慢把自己的对手困死。
贺莹今天的棋路却不再是只求自保,而是带着一股拼死的气势横冲直撞。
你想困死我,我就把你的网都撞得稀巴烂。
虽然撞得头破血流,但还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她有些得意:“事先说好的,我让你拿黑棋,不算占你便宜。”
说完身体前倾,向裴邵伸手,掌心朝上讨要礼物:“我的礼物呢?”
裴邵淡定的说:“那不是能随身携带的东西。”
贺莹说:“那你回去拿吧。”
她好不容易才赢了裴邵,迫不及待想要品尝到胜利的果实,裴邵向来大方,想必送给她的也不会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可能一转手就是一大笔钱。
裴邵似乎有些无奈:“也不是可以拿取的物品。”
不是可以拿取的物品?
贺莹一脸疑惑:“那是什么?”
裴邵起身:“明天你会知道的。”
贺莹被他吊起了胃口,跟着起身,紧跟他的脚步往外走,不停追问:“你先告诉我是什么嘛,你就算不告诉我,给我点提示让我猜一猜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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