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时, 宫里隐约传出消息——太子妃有孕了。只是之前遇了一次险,胎儿月份又还不足三月,便没有大肆宣扬。宫中赏赐源源不断地往东宫送去, 先前去过弘法寺的众人多少便猜到, 太子妃这一胎应该是保住了。
安长卿听闻消息时简直不知该作何表情。想到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太子对太子妃如何珍视宠爱,如珠似宝,便总觉得太子浑身上下都泛着莹莹的绿光。
倒是太子妃的表现叫人刮目相看,皇嗣事关重大, 天家绝不容许血脉混淆。因此太子东宫亦有起居记录。太子何年何月何时宿在何处,这些都有明确记录。但从弘法寺回来至今,东宫太子却没有半点质疑, 如今宫中又大张旗鼓地送来赏赐, 显然是太子妃不知道用何种手段瞒天过海了。
胆大心细,对自己又够狠, 还偏偏与太子不和……安长卿忽然觉得,这个盟友或许可以争取一下。只是怎么争取,就得讲究时机和方法了, 他还得好好想一想。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好法子, 就接到消息,萧止戈回京了。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身受重伤的舒聆停。
萧止戈带着重伤的舒聆停一同进宫面圣。舒聆停人还虚弱着, 躺在担架上被两个禁卫军抬进宫里。安庆帝见着他这模样都惊了一下, 诧异道:“这是怎么了?”
萧止戈还未说话,就听舒聆停大喊了一声“请陛下为臣做主啊”,而后他不顾伤势, 挣扎着起身跪下,大哭道:“那些贼子陷害臣通敌叛国不说, 竟连我的命都不想留!他们这是想杀人灭口!若不是北战王搭救,臣怕是见不到陛下,只能含冤而死了啊……”
舒聆停是武将,身材魁梧高大,但带着伤跪趴在地上言辞恳切地哭诉,倒真叫人生出几分不忍。
虽然先前知道他勾结西蜣意图谋反,安庆帝是起了杀心的,但看见他这做派还是唬了一跳,叫人将他扶起来,道:“到底怎么回事?老二你来说说。”
萧止戈这才开口,将这趟禹州之行的过程如实禀报。
“……儿臣确实查到了有西蜣人出入将军府,但舒将军说那是西蜣使臣,是为了献上秘宝来向我大邺借兵的。但儿臣带了人去寻那使臣,却并没有拿到人。除此之外并未找到其他通敌之证,且舒将军说还有其他证据,要亲自交予父皇。”
“……另外此次返京时我们遇到了刺杀,对方虽然假扮成山匪,但配合默契招式狠辣,应是受过训练的杀手死士。”
听见秘宝,安庆帝无神的眼睛顿时现了光彩,甚至没有过问刺杀之事,反而热切地看着舒聆停:“西蜣当真要献上秘宝?”
舒聆停顾忌地看了一眼萧止戈,这才道:“那使臣确实如此说。他说第一任西蜣王曾在自己陵寝之下又建了一座空冢,里面堆积了第一任西蜣王积累的大半财富。若是想打开那空冢,需要一幅画和一把钥匙。钥匙如今便在王太后手中。那画像却在西蜣丞相薛无衣手里。对方承诺,只要我们出兵剿灭薛氏党羽,西蜣愿意将画像和钥匙拱手奉上。”
“听起来倒是不错。”安庆帝果然有兴趣,却又有些迟疑:“可若是那空冢里什么也没有呢?西蜣倒是会算账,拿这不知有没有的秘宝就妄图骗朕派兵。”
舒聆停道:“这便是臣一定要面见陛下才能说的缘由了。臣不否认确实与西蜣人有所接触,却从不敢生不忠之心。没想到竟然有人藉着这一点,捏造书信污衊臣通敌叛国意图谋反,其心可诛!”
说着他从贴身中衣的内袋里拿出一封信件双手捧上,道:“这是那使臣当时交给臣的。说是王太后与西蜣王送来的国书,只要我们同意出兵相助,不论能不能找到秘宝,都会再另外进献五百万两白银,两千匹西蜣马,还有各色珍宝等等俱都写在了这份国书之上。”
安庆帝接过去一看,下面果然盖着西蜣王族的玺印。安庆帝脸色顿时大好,连蜡黄脸色都红润几分:“确实还算有诚意。此事若是能成,算你一件大功。”
舒聆停一喜:“陛下圣明。臣不敢邀功,只求严惩栽赃陷害之人!”
安庆帝龙心大悦,自然不再追究他的罪责,十分好说话地应了下来。
萧止戈在边上听他们一唱一和,想到那副画像上的人,面色微沉,出言劝诫道:“西蜣之人素来狡猾,眼下有求于我们自然是千般许诺,事后却未尝会履行约定。且儿臣听闻薛无衣手下有一名猛将商阙用兵入神,十分悍勇。我们贸然出兵,将士长途跋涉又水土不服,未必有胜算。”
安庆帝近来越发固执,最听不得有人反对他。萧止戈一开口他脸色就变了,不悦道:“西蜣蛮荒小国,将领再悍勇能敌得过我大邺将士?”
说完摆摆手,不耐烦道:“你此次受累了,先回去歇着吧。西蜣之事,朝会上再议。”
萧止戈起身行礼,微微瞇起眼眸扫过二人,方才退了出去。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画像上的人与安长卿几乎一模一样,若是知道了……萧止戈眸色一冷,他决不可能叫安庆帝与西蜣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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