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如今的一切宛若镜中花水中月,他怕一旦说破了,梦便醒了。
上一世苦守五年,他夜不能寐,更遑论梦见他。
他心甘情愿收敛起所有爪牙,隻留下他喜欢的模样,不过是想在这美梦里沉溺得更久一些,最好永远也不要醒。
薛恕定在风雪当中久久未动,最后小心将挂在颈上、藏于衣中的玉戒拉出来,以唇轻触。
天太冷,玉戒上沾染的体温散去,竟比冰雪还要冷几分。
上一世他一遍遍亲吻冰棺时,也是这样冷。
身体里的渴望如野草疯长,薛恕忽然很想拥抱殷承玉,确认他的体温。
只是殷承玉早已经回了慈庆宫,而他如今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东厂督主,再不能同从前一般,肆无忌惮地出入慈庆宫。
薛恕将玉戒重新放回去,遥遥看着慈庆宫的方向,心想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又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深夜,风雪停歇,宫中巡逻的侍卫们也寻了暖和的角落躲风,换了一身黑色常服的薛恕才踏着夜色,去了慈庆宫。
熟门熟路地绕开防卫,潜入了太子寝殿。
为做百官表率,今冬慈庆宫没有烧地龙,屋子四个角摆放了青铜兽纹暖炉,碳火烧得倒是很足,偶尔爆出一两点猩红的火星。
薛恕在暖炉边驱除了寒气,才绕过屏风,到了拔步床边。
这个时辰,殷承玉早已睡下。
他畏寒,半张脸都藏在了被子里,捂出来的热意将他的脸颊熏得微红,中和了眉眼间的清冷之感。
薛恕在床边蹲下来,贪婪地看着他,最后小心翼翼地将被子往下掖了掖,将脸埋在他颈窝里。
殷承玉不喜奢靡享受,却唯独偏爱熏香,不论是衣裳还是被褥,都要用雪岭梅熏过一遍。
雪岭梅味道清淡,用在这冷冷清清的人身上,便越添冷冽。可此时这冷淡的香染了暖意,便又沁出丝丝缕缕的甜来。
薛恕阖着眼,深深吸一口气。
雪岭迷的香味合着另一种说不出来的、独属于殷承玉的气味涌入鼻中,充盈了他干涸空虚的胸腔。
疯狂叫嚣的不满平息了下来,风雪褪去,又有另一种热意涌上来。
他抬起头来,长久地凝视着睡熟的人,眼中闪过贪婪与欲,却最终都被压製下去,隻余下未得到满足的渴。
将手伸进被子里,薛恕摸索着找到了殷承玉的手,小心地握住。
动作轻柔又克制。
从前他不懂情爱,只会强迫与掠夺。
他隻以为将神灵拉下神坛占为己有,便是圆满。可后来发现,这从来不是他真正所求。他想要的不是拉着神灵堕落凡尘,与他沉沦。而是想要神灵俯首,眼中只看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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