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不停感慨,还是京城繁华热闹,以前他们在陲城时,最热闹的事莫过于举人老爷家娶媳妇办的宴席,当时县里的县令老爷还有附近的乡绅都去了。那时候她以为自己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没想到他们一家人还能进京,不仅进宫见了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还能见识到武举这样的盛事。
她不无遗憾地看了一眼自家身材体壮的男人,对隐素道:“可惜你祖母没教你爹习武,若不然倒是可以去碰个运气。”
隐素没说话,低头拣豆子。
夫妻俩对视一眼,以为她是因为亲事受阻而郁郁寡欢。
穆国公府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谢世子也没有出现。傅荣之前派人去打听,这才知道谢世子被穆国公给禁了足。
照这般看,穆国公必定是不同意亲事。两府原就地位悬殊,这门亲事是他们傅家高攀,穆国公不同意也在夫妻俩的意料之中。
千般忧心,万般愁恼,又苦无一丝半点的办法。
等到第二天听到女儿说要去给穆国公府送豆腐时,夫妻俩同是一惊。
秦氏一脸愁色,苦口婆心,“素素啊,你听娘的话,这亲事万没有姑娘家上赶着的。你都说了谢世子是言而有信的人,咱们只等他的好消息就行了。”
话是这么说,她其实心里也是没底。一个孝字压下来,也不知道谢世子顶不顶得住。万一亲事黄了……
隐素轻轻笑了一下,道:“娘,我就只是去送个豆腐而已。”
穆国公府的主子们喜欢吃素,下人们也跟着如此。别的府上几天送一次的豆腐,谢家这边却是天天要送。
秦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同意了。
隐素一出门,她立马和傅荣嘀嘀咕咕。
“我说万一亲事真不成…素素会不会变傻?”
“你这婆娘,就不能盼着点好。”傅荣没好气,转头去忙。
“那可是我亲闺女,我还能不盼着她好。”秦氏嗓门一大,说起话来又快又急,像蹦豆子似的往外冒。“我这不是担心嘛,她一门心思想嫁给谢世子,万一谢世子不娶她,她心里的坎过不去,到时候我看你急不急?”
怎么能不急?
傅荣叹了一口气。
再急也没有办法。
事情还得一步一步来,就跟磨豆腐似的。哪怕是再心急出豆腐,那也不能省去挑豆子的活。越是心急越是吃不了热豆腐,这可是老古话传下来的道理。
母亲说过,越是着急的时候越不能乱。如果心乱了,那就挑豆子磨豆腐,身体累了就不会多想。
如果母亲还在…
他望了望陲城的方位,又叹了一口气。
穆国公府的门房认识隐素,一见是她亲自送豆腐来,忙颠颠地跑去厨房叫人。
豆腐送到了,她也不急着走。门房问她要不要进去时,她轻轻摇头。背着手站在穆国公府的门外,闲眼仰望着那护国神府四个大字,目光幽远而平静。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她嘴角弯了弯。
一夜不见,这男人似乎变了。
人还是那个人,五官俊美,面如冠玉。只是以前这玉是冰冷的,带着寒气的,而今这玉却是温暖的,透着鲜活之气。
一个人的心理变化,会不知不觉从眉梢眼角的细微之中流露。像陷在深渊中的疯魔终于走了黑暗,褪去一身的戾气,开始有了人的气息。
她双手一合,行了一个揖礼。
行姿如柳,却不弱。那不堪一握的细腰,软而不虚,仿佛有着无限的韧劲,可经得起任何的狂风暴雨。
“晚辈求见穆国公,还请谢世子代为通传。”
“可想好了?”
冰玉相击的声音,有着不容忽视的温柔。
隐素点头,“想好了。”
门房偷掀着眼皮,惊叹于那一对壁人的郎才女貌。心道合该是这样容貌才情皆出色,又亲和待人的姑娘家,才能配得上他们的世子爷。等到一对壁人一起进府,然后相携着往里走,他恭敬的目光中不免多了几分欢喜。
穆国公听到下人的通传,惊讶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谢夫人眼神微变,和石娘对视一眼。
主仆二人以为隐素此时上门,必是为了亲事。亲事成与不成,万万没有姑娘家自己相问的道理,如此一来国公爷岂不是更加不喜?
石娘才一动,便听到穆国公重重一声咳。她当下收回了脚,无奈地看着自家夫人轻轻摇头,用眼神说着不行。夫人想让自己去给傅姑娘通风报信,劝上一劝拦上一拦,眼下看来是不成了。
谢夫人无法,只好作罢。
哪成想隐素见到穆国公后的第一句话,却是:“晚辈承恩伯府傅隐素,欲参加此次武举,恳请国公爷举荐!”
谢夫人先是惊讶地险些站起,尔后又重新坐下。
这孩子力气之大,她是见识过的。哪怕是不会武,仅凭那一身的力气与人对上也吃不了大亏。只是兵法多变,武艺亦是如此,蛮力终归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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