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高个子的兽人,目测也是雄性。
墙一侧的工厂突然发出悠长的喷汽声,检测灯亮起来,照亮了雄性兽人的半边面孔。
他看上去很年轻,有一双温暖的棕色眼睛,灯光在他亮金色的毛发上流动。
金色毛发的兽人穿着柔软的亚麻外套,腰上松垮的系了一条麻绳,脚上踩着藤鞋,柔软的长耳朵垂在头的两侧,此刻正张大兽吻震惊地看着佐娅。
四目相对,青年兽人倒抽一口气,半晌才小声问:“……你在干什么?”
他的语言好像某种温暖的呼哧声,其中夹杂着大量的嗷呜和喷嚏,这个城市大部分的兽人都这样说话,这和佐娅印象中的“语言”不符,也和她自己说话的声音不相符,她却能听懂。
思考了片刻,佐娅轻声说:“他死了。”
青年兽人似乎被她的答案冲击到,瞳孔缩了缩,浑身打了几个颤。
“我……我知道。”他扶着墙小心地靠近了佐娅几步,“我是问你,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摸他?”
没有思维气泡可以照本宣科,佐娅对语言的整合显出一种吃力,像在使用第二语言。
她磕巴了几下,说:“我吃……我看他……吃,能不能。”
青年又打了个哆嗦,她看到兽人蓬松美丽的大尾巴在身后颤动了一下,他向后伸手按住尾根。
青年问:“你是……想要吃掉他吗?”
佐娅说:“嗯。”
青年问:“为什么?”
佐娅沉默了一瞬,困惑地说:“因为我……饿了?”
“……”青年问:“因为你饿了,所以你想吃他?”
【效率低下。】
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个单词。
佐娅不太明白这个词,但当这个词跳出来后,她立刻因为这段对话感到一阵不耐的疼痛,就像有什么人曾用这个词鞭打她一样。
她歪了下头说:“饿了吃饭,这不……对是……应该的吗?”
话落她不再理会青年,低头开始摸索衣服裤子的口袋,这种一眼就知道是装东西的地方或许会有些收获。
沉默在小巷中蔓延。
“……”
“……”
“你不是要吃他吗?”青年突然说。
佐娅头都没抬:“你还在啊。”
青年狗吠一样的喘笑:“我打扰你进餐了吗?”
“没有。”佐娅看着手里摸出的一小把金属,辨认出这是货币。“很可惜他不在我目前的食谱上。”
“……目前?”
显然青年兽人和佐娅自己聪明的小脑瓜一样会抓重点。
佐娅没有再理会他,把那把金属片装起来,她起身笨拙地把风衣扣好,转身朝巷子外面走去。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青年兽人追过来,落后她半步缀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喉咙中压抑着一种畏惧又兴奋的喉音。
青年问:“你现在要去吃饭吗?”
“嗯。”
“你想吃什么?”
“闻闻再说。”
“你要往右走吗?那边直走转进霍兰幸福大街,再左转就是边防署分局哦。”
“是吗?”
“边防署深夜也有巡逻人员,你杀了一只兽人,被边防署的巡防官发现会圣决的哦。”
佐娅继续跟随自己的嗅觉走,抽空看了他一眼说:“那个……自己死掉的。”
青年似乎觉得有趣,吠笑了几声:“哦,原来他是自己把脖子伸进麻绳里的啊?”
佐娅立刻又看了他一眼。
青年温暖的棕色眼睛弯起来:“怎么了?”
“没事。”
佐娅又走过几条巷子,香味愈发浓郁,她终于在道路尽头看到个深夜营业的饭店。
那里说是饭店,不如说是个狗圈,木棚支起一个空地,旁边的大锅里滚着白汤和大块的rou骨,地面清理地很干净,圈中凌乱放着许多柔软的毛垫,几只兽人歪躺在里面。其中一只高大的雌性身上穿着正规服装,领口解开几颗扣子,领子上有一排圆星。
“哦~你运气真差,那可是边防署的副署长哦。”青年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贴着她耳朵轻轻吐息。“危险危险。”
佐娅没有转头:“不走,你?”
青年笑道:“怎么,你怕我去告密吗?”
佐娅困惑地朝他偏了偏头:“嗯?为什么怕,我?”
青年的气息就在她的脖颈后,他闻起来就像春日盛放的花田,翻开土壤才能发现下面滋养花朵的累累白骨。
佐娅说:“杀人的……不是你吗?”
【闻闻再说】:兽人俗语,指跟着嗅觉碰运气,将一切交给东星神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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