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那一番前尘往事,陈老太太着实不耐烦与赵家人周旋。只是今儿乃是她的寿诞之日,人家又是打着给她拜寿的名义过来的,倒不好轻易拒人于门外。
何况满堂的宾客堂客皆看在眼中,陈家如今炙手可热,万般不能露出轻狂的模样来叫人说嘴。陈老太太想了好些,方才说道:“来者是客,他们既然来了,就请进来罢。”
冯氏答应了,彻身出至门外,即刻招过一个小丫头子,至二门上传了老太太的意思。
少时,果有下人引着赵老太太和赵琳之妻孙氏进入正堂。赵老太太眼见着堂内诸多女眷,有的钗钏Jing致,衣饰贵重,有的按品服妆扮,愈显尊荣,不觉的眼前一亮。那双昏花的老眼尤其在诸位诰命的身上狠狠看了一回,方才笑向陈老太太拜寿道:“亲家母好呀。这么些日子不见,你越发硬朗了。”
陈老太太闻听此言,只是淡淡的一笑,不冷不热且不失礼节的道:“多谢惦记着。只是还请老太太慎言罢。你我之间,早已不是亲家。”
说罢,又道:“既然来了,好歹是客,但请坐罢。”
又扬声吩咐小丫头子“看茶”。
赵老太太这一番前来,早已料到陈家的态度,也不在意,尤满面堆笑的在旁坐了。倒是赵琳之妻城府没有婆婆的深沉,闻听陈老太太所言,脸上微微显出羞恼与愠怒。口内便道:“老太太这话是怎么说的?虽然大嫂在哥哥去了不到百日便自请和离,可是我们赵家都没把大嫂当外人看。老太太这么说,岂不是见外了?”
一句话落,赵老太太心下一沉,便知不好。果然陈老太太面色Yin沉了下来,一眼也不看赵琳之妻,直逼问着赵老太太道:“赵家果然是好家教。你我两家虽已不是亲家,可你我论年纪到底是上辈。岂有长辈们正说着话儿,小辈们就随意插口的道理?我记着我们家姑娘当初嫁到赵家的时候,老太太可是很着紧规矩的。即便是我们家姑娘挺着几个月大的肚子,还叫立规矩,折腾的差点儿小产。我还以为赵家的规矩就是这么大。如今看来,倒是因人而异。”
一席话不咸不淡,语锋却是犀利,当即臊的赵老太太与赵琳之妻都不自在。陈老太太却不曾见好就收,索性旧事重提的道:“有道是得了便宜别卖乖,我们家姑娘为什么在女婿灵堂上便要和离,当中内情别说你我,满京城十停人中也有八停人是知道的。赵家族里更有公断。纵然时过境迁,你们家想要将污水泼到我们头上,也是不能的。”
当年陈氏自请和离时,赵、陈两家曾因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因而在座的女眷们大都知道这一件旧事。即便不大知道的,悄声向身旁之人打探一二,也都明白了。
这么一来,众人看向赵家婆媳的眼神不禁古怪起来。
冯氏早在赵琳之妻发难时已到了婆婆跟前儿,此刻见婆婆这般说话,忙捧了一杯茶水伺候陈老太太吃茶。又紧皱眉头的向赵家婆媳问道:“今日是我婆婆的寿诞,你们若是来拜寿,我们欢迎。你们若是来闹事,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堂上女眷们也觉着赵家婆媳十分不像。忙开口相劝,“既从前是亲家,如今做不成姻亲,也不要成了仇敌。何况今儿是老太太高寿,你们口内说是拜寿,却又牵扯出这么一番不三不四的话来,什么意思?”
赵老太太听了这话,忙辩解道:“老太太误会了。我们今日过来,实在是诚心给您拜寿。”
这话倒是真切。实在是上元节陈家智斗匪徒之事一出,他们便想过来的。只是心下明白,当初之事将陈家得罪的太狠,恐怕递了拜帖,也进不来陈家的门。索性等到陈老太太寿辰之日不请自来,料想陈家筹办喜事,总不好将拜客拒之门外的。
赵老太太算盘打的好,只是没料到儿媳妇既蠢且笨,这么沉不住气,反倒轻易送了把柄与陈家。剩下的事儿,倒是不好提了。
只是再不好提,也得硬着头皮说出口,否则今儿是为什么来了?赵老太太心下暗叹,看似不经意的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陈氏和两个姐儿?想是又在后头多懒了,这可是他们不该。老太太寿诞之日,即便是懒怠动弹,也是不能的。”
陈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赵老太太一眼,口内不咸不淡的道:“想是老太太忘了,她们母女三人,如今还都带着孝呢。今儿早上给我叩了头,便去后面守静了。”
因是儿子身死,赵老太太是母亲,赵琳是弟弟——何况母子兄弟之间的感情又不好,因而赵家并不曾为赵琛守孝。所以赵老太太方才是当真忘了,如今听陈老太太这么一提,赵老太太心下大不自在。忙还口辩解道:“真真是没想到,陈氏都不在我们赵家了,竟然还肯替老大守孝。可见不论她面上如何,心里还是想着我们,知道我们是一家人的。”
听到这句话,陈老太太大抵猜到了赵家的来意,心中好笑,面上淡淡说道:“这并不相同,一码归一码。礼教大义总是不能错的。”
赵老太太当然不肯任由陈家撇清关系,忙要开口说什么,只听一个打扮富贵,容貌清秀的三十来岁妇人笑着接口道:“这便是陈家的规矩了。论女儿们的教养,一步都不错的。这一点,只从大姑娘身上就看出来了。”
说罢,又笑着指了指陈婉。陈婉有些羞涩的低了头,神色举止却还落落大方。
陈老太太与冯氏看过去,说话的却是裕泰商行的管事常友贵的媳妇。
闻听此言,众女眷们忙出声附议。内中便有一人笑道:“这是自然,圣人亲口称赞过的,哪里还有假呢?”
赵老太太忙接口道:“那也是我们赵家的孙女呢。话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见过两个姐儿了,我怪想的,何不叫出来见见?”
赵老太太心下也盘算着,陈家人太难缠,可是大姐儿和二姐儿却是赵家的亲骨rou。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她可是两个姐儿的嫡亲祖母。孝道礼义,难道她吩咐什么,两个姐儿还敢不听?
&说不得她今儿就要将两个女娃要回去才好。
打断骨头连着筋,有圣人赏识,将来二姐儿的婚事必能多做一番筹谋,这样的姻亲也好叫她的孙子沾带些好处,怎么好叫陈家独占了这么大个便宜。
这么想着,赵老太太口内越发催促了起来。因又说道:“难道老太太是怕犯忌讳,既这么着,我自去后头见见人也好。”
陈老太太略微皱眉,同冯氏相视一眼。冯氏开口说道:“两个姐儿还带着孝呢。想是老太太不在乎黄道黑道,今儿还有这么多客,冲撞了贵客倒是不好?”
顿了顿,又道:“何况今儿宴上人多,我们陈家寒门薄户,都忙着在席上照应还照应不过来呢。老太太若是真心来拜寿,且请安心坐着吃一杯茶。如若不然……恕不远送了。”
冯氏这话也很明白。你既然是打着拜寿的旗号来的,就消消停停拜寿。倘或还有什么鬼主意来闹事,就别怪陈家不客气。
堂上女眷们虽然都对陈家母女比较好奇,可到底是来给陈老太太拜寿的。倘若是在平日,众人不论心下如何作想,少不赔笑劝慰,好言答应。如今眼见赵家人来者不善,大家都不肯轻易的出言了。
半日,才有常友贵之妻忖度着赵家来意,笑眯眯说道:“虽说圣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可今儿乃是老太太的寿诞。大好的日子,还是忌讳些的好。想来陈姑太太与两个姐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叩了头,便避了开去。这是做子女的一片孝心,我们岂可辜负?”
有常家太太开了头儿,众人也都好说话了。裕泰商行的少东家之妻也忙笑道:“可不是么。正经说来是给人拜寿,怎么我瞧着这一举一动都是来触霉头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常友贵之妻颇为感念二姐儿救命之恩,且商人消息最为灵通。当初赵陈两家为着和离一事又闹得很厉害,常家太太很明白赵家人是怎么待两个姐儿的。何况陈氏和离归家怎么久,赵家且不闻不问,这会子偏又做出这副腔调来……
常家太太眼眸一转,计上心来。虽故意用身旁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向少东家的太太耳语道:“想是太太还不知道。我可都听说了,那赵家老太太虽说是生了两个儿子,却端得不把大房儿子孙女当人看。你倒陈家姑太太为何在夫君灵前便要和离。真要说起来,简直是骇人听闻……”
常家太太徐徐缓缓,便把当初赵老太太苛待大房,偏心二房,赵琳之妻入门后生怕大房生儿子,竟把安胎药掉包成堕胎药……等等琐碎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听的众人愈发瞠目结舌,实难想象这世上竟还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和祖母。
有道是虎毒还不食子呢,赵家这一番举措,真是叫人无话可说。
当初那些事儿在长安城中闹的沸沸扬扬,赵老太太早就有了陈家会翻腾旧账的盘算。就算这会子说话的人是常家太太,赵老太太仍旧不惧,当即淌眼抹泪的道:“我知道当初是我脂油蒙了心,做事糊涂。直等到老大没了,我才后悔。老亲家,你即便是看在我这么大岁数了,可怜可怜我,让我瞧瞧两个姐儿罢。”
赵老太太说的实在可怜,况且一大把年纪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当即便有面慈心软的堂客承受不住,有心想替她说两句,尚未开口,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拽住了。
只见陈老太太并不接赵老太太的话,长叹一声,略显疲惫的道:“可见你们这一家竟是安心不叫我过寿了。大好的日子,你们就这么哭哭啼啼的,想是咒我死!”
说罢,尤显愤恨的以拳捶腿,颤颤巍巍的向冯氏伸出手,冯氏忙上前扶住陈老太太。只见陈老太太满面悲戚的道:“家宅不宁,叫大家看笑话了。既是安心不让我过寿,今日不聚也罢。只是叫诸位太太白跑一趟,倒是我们陈家的不是。稍后再赔罪罢。冯氏,帮着我送客。”
一句话落,旁人尚且还不明白,赵老太太却慌了。她可担不起寿诞之上逼迫人家罢宴的恶名儿。这要是传将出去了,恐怕他们这一房人必得千夫所指。
旁的且不说,只要陈老太太散了寿宴,回去做出一副气病了的腔调来,外人不明就里,必定认为是她带着媳妇气坏了陈老太太。届时大姐儿二姐儿没捞回来,反倒令旁人误以为是赵家咄咄逼人,陈家反倒成了受害人,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果然,陈老太太那一番话出口以后,堂上女眷们原本还有怜悯赵老太太年老糊涂的,这会子也都不是滋味起来——
不拘赵老太太是真的想孙女了还是另有筹谋,总不该搅了陈家的寿宴。陈老太太也是年近六十的人了,还有几年可活,赵家这么着,着实不该?
因着陈老太太破釜沉舟的这一番举措,堂上的人心向背立刻转了风向。
那赵老太太自是满面慌张的起来赔不是,又说自己没有捣乱的意思,还请陈老太太不要如此气大。又央劝堂上女眷帮忙劝说陈老太太,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便有外头人通传说“赵家族长并几位族老都来了”。
众人闻言,不觉一愣。回头看时,果然有小丫头子引着几位年事已高,满头华发的老妇人走了进来。
只见当头的一位目光森严的看了眼赵老太太,随即笑向陈老太太道:“老寿星好呀。不请自来,还恕狂诞冒失之罪。”
这前一句话自然说的是自己,后一句话,恐怕是一语双关,连带着指着赵老太太了。
陈老太太见状,方才放下了一颗心。当下端出了比敷衍赵老太太时,愈发热忱了几辈的面容笑言道:“原来是你们几位老亲家,你们肯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怪罪。”
说罢,又急忙请坐看茶。
那赵家族长的老妻一壁坐了,一壁瞧了瞧当地站着颇觉尴尬的赵家婆媳,明知故问的道:“原来是老嫂子和赵琳家媳妇。你们也来给老太太拜寿?”
就在陈老太太忙着款待赵家来人的时候,陈珪也在前院儿张罗戏酒,与诸位宾客寒暄。直至所点的戏都接出扮演了,一时片刻尚能得闲,陈珪这才抽身而出,且向好友徐子川使了个眼色,央他帮自己周旋一会子,然后悄然至外书房,招待赵家族长并几位族老。
他吩咐下人泡了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亲手替赵家族长并几位族老斟满了茶水,看着众人束手束脚,满面堆笑的接过茶杯道谢。陈珪心下自得的一笑,亦捧了一杯新茶在手,略有些装腔作势的道:“这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听说宫中统共也没得多少。陛下分了一半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又赏了些给锦衣军统领赵大人。前儿我去赵大人府上,赵大人见我也是爱茶之人,遂给了我一些。我还没来得及请人,今儿诸位族老倒是尝了鲜儿了。”
陈珪深谙拉大旗扯虎皮的道理,果然赵家族长并几位族老听了这一番说辞,面儿上诚惶诚恐的神色更胜。内中一位陈珪已经记不得名姓的族老忙开口赔笑道:“原来这是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怪道我们闻着味儿,就觉着比旁的茶都香。可见陈大人如今深受赵大人的赏识。我们也是拖赖了陈大人的光儿。否则,再尝不到这样的好茶。”
陈珪一壁听着这位族老的奉承,一壁掀开茶盖刮了刮茶水,又放在鼻端轻嗅了嗅,小啜一口,露出一副欣然享受的神情。半日,方才拉长了音调态度惬意的笑道:“哎,老先生说这样的话就外道了。赵陈两家,虽是因着一些小事起了嫌隙,闹到现在连姻亲都做不成。可好歹是几辈子的世交情分。在我们陈家看来,还是很惦记这一份世交之情的。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在家母寿辰之日,邀请诸位族老前来。”
说到这里,陈珪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一顿,看似自怨语气却颇为亲昵的向赵家众人笑言道:“话说回来,咱们两家也算是老亲了。可是今年母亲寿辰,我竟忘了给赵家下帖子——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还请诸位族老谅解才是。”
赵家众人闻言,忙摆手摇头,更替陈珪辩解似的笑道:“有道是贵人事多。陈大人如今深受陛下与太子殿下的看重,自然是日理万机。像这些许小事,一时忘了也是情有可原。倒是我们,因着寒门位卑,况且又有那么一段前尘……着实对不住贵府,也就不好意思登门了。”
陈珪听了这话,便笑道:“这话说的,没得叫人臊得慌。俗话说的好,长日相处,岂有舌头不碰牙的。再说句浅显明白的话,得罪了我们陈家的又不是诸位族老及族人,现如今连朝廷办案除谋逆之大罪外,也没有株连的。朝廷都如此,何况你我?倘或为着一点子小事,就要同不相干的世交旧故们闹的老死不相往来。可怎么说呢?”
陈珪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书房内连连点头附议神色若有所思的赵家族人,因笑道:“不是陈某说句托大的话,老话儿讲宰相肚里能撑船。陈某虽非宰相,可也不是那等锱铢必较之人。只不过今年天缘凑巧,蒙圣人与太子殿下不弃,提升了户部主事,不提分内的政务,便是往来结交之事亦凭空多了几倍子,所以平日礼节上有所疏漏,还请诸位担待罢——”
这句话还没说完,赵家族人又忙赔笑应道:“那是,那是。”
赵家族长将陈珪的话放在心里过了几个子,又想到方才陈珪派人通知他们过来的缘由,不觉笑言道:“世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也是知道陈家的不易的。就说赵琛他娘罢,这么些年行事言谈也着实糊涂,只不过碍着她那么一把子年岁——何况又是他们一家的家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像今日这般闹到老太太寿宴上的,着实太不像话。倘或任由她如此,恐怕也会连累赵家一族的名声儿。但请赵大人放心,我们都晓得该怎么做。”
听到了赵家族长的应承,陈珪终于笑开了。他想了想,正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要想利用赵家族长与族老们辖制赵老太太这一房人,恐怕也不能只靠官威恐吓。长此以往,赵家众人难免心生抱怨,倘或再惹出什么事来,倒是有碍于他的官声儿……
陈珪一壁想着,一壁又吃尽了一碗茶,这才笑道:“现如今我升了六品主事,不瞒诸位,这朝中六品以上的官员,和七品以下的官员,所处之境大不相同。但是最令陈某喜欢的,便是朝廷六品以上官员的子侄可以入国子监习学这一条。只是我们家桡儿年纪尚小,还不到入学的资格。何况国子监对于监生们的学问考校的也很严格……”
赵家族人听了陈珪这一番话,联想到之前陈珪拜托的诸事,不觉大为激动。岂料陈珪话锋一转,因又笑道:“所以陈某同朝中好友子川兄商议了一番,决定两家共同出资,建一座家塾,并聘请京中落
因着陈氏母女才刚出孝,即便尤陈两家的婚事已定,陈家也不好在这个档口儿大张旗鼓的替陈氏Cao办嫁妆。好在陈氏乃再嫁之女,手内早有一笔嫁妆,这些年二姐儿生财有道,赚来的银子除少部分补贴家用外,都用来置办田地买卖。如今算来,陈氏手中不多不少,却也有了两个小庄子并十来间铺面。再加上胭脂铺子的收益,每年少说也有个千八百两的进项。
再加上陈珪当初应下的,会将裕泰商行的海运生意分一股与陈氏陪嫁。这一笔每年又是至少一千两的出息。其余的绫罗绸缎,衣裳鞋袜,妆奁头面,箱笼家什,珠翠钗钏乃至古董字画,瓷器药材等等,有些是早便有的,有些须得现置办的,也都趁着替陈桡与陈婉筹措聘礼嫁妆的时候,悄悄替陈氏置办了起来。
陈老太爷并陈老太太年近花甲,只这么一个女儿;陈珪又只这么一个妹妹;冯氏虽然年轻时节同小姑子不睦,这几年相处下来,早已亲为一家,更似姐妹。因而陈家上下Cao办起来自然是尽心尽力,再不必陈氏Cao一点子心。
如今且说二姐儿从陈氏口中得知陈珪央求太医替尤大人请脉,兼请尤大人保养身体一事,不免动了心思。遂同母亲商议道:“有道是闲暇多加保养,总好过病急乱投医。妈素昔身子结壮,从来也没个头疼脑热的,可见是底子好。只是身子再好,妈如今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既是请太医诊脉,何不烦请他老人家也到咱们府内走动一回。一来可以给外祖父外祖母瞧一瞧脉息,二来也给妈瞧一瞧,该怎么调理身子才好?”
毕竟过些时日就是二嫁的人了。虽说尤大人年过四十,从前又不知多加保养,只怕身子亏虚,生不出儿子来。可陈氏年近三十,一旦怀有身孕,按照现在的说法,也是高龄产妇了。古时妇人产子,其危急景况便如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多少年轻结壮的媳妇子都免不了难产血崩之灾,乃至一命呜呼或一尸两命。二姐儿虽不曾亲眼见过,可这么些年也听过一些,生怕陈氏也遭此一劫。不得不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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