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也是一怔,脱口问道:“母妃,你这是什么意思!”其实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是没有猜测,只是没有任何人愿意这样去想自己的母亲,所以,那种怀疑的苗头刚刚上来,就被五皇子给狠狠按下去了。毕竟,曾经,他的母妃那样深爱着他的父皇……齐贵妃抬起眼睛看着他,轻轻地说:“你是陛下亲子,但齐埘,是我与一位宫中乐师私通所生。”齐埘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放开了齐贵妃的双肩,踉踉跄跄地向后连退几步,不敢置信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齐贵妃木然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会舍得将自己的亲生孩子送出宫去,让他在别人的膝下长大呢?那名乐师乃是达剌族的人,双眼眼珠均是淡琥珀色。孩子出世之后,一直没睁眼,我怕他像他的父亲,被人看出端倪,就先把孩子换了。那个换进来的,就是欢儿。”房间里一时静的吓人。下面的事情不用她再说,大家也都知道了,等到过了几天,齐埘能够睁开眼睛之后,齐贵妃才发现,他的双眼乌黑,随了母亲,并不会暴露他的血统。可这个时候再想把孩子换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兰奕欢和齐埘就这样生活了下去,过上了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齐埘完全不能置信,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ye飞速上涌,直到全部聚集在头上,憋得满脸通红,双耳嗡嗡作响。他心心念念盼了这么多年的皇子身份,怎么会在齐贵妃的几句话之间就变成了孽种?他不相信,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五皇子道:“齐埘!”“不可能……”齐埘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喃喃地说:“不可能,你骗我,你一个贵妃怎么会干那种荡妇的勾当,你——”五皇子大步走在齐埘面前,直接抬起手来,给了他两个重重的耳光。“啪!”“啪!”清脆的两声,齐埘的话戛然而止。五皇子冷冷地说:“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在装疯,这话我只说一次,今天这个秘密,如果有半点泄露出去, 高楼撞晓钟齐埘知道, 齐贵妃这是从五皇子和他之中选择了维护五皇子的利益,他不想着自己犯了错,只觉得这些人背叛了他, 满心怨恨。但他也知道, 自己的身世之事,确实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去。等到了齐家时, 齐埘已经安静了下来, 见到迎出来的齐弼和齐夫人, 他不禁潸然泪下。齐埘从小就爱往宫里跑, 也更加亲近宠爱他又能为他提供更多富贵享受的姑母, 而直到此时, 他才发现还是父母好。这两个人一定也知道他并不是亲子,但这么多年来还是对他无微不至,不曾冷待,甚至也没别的孩子, 比齐贵妃他们对兰奕欢可要好的多了。他相信父母一定会保护他的, 等度过了这次危机,他再慢慢地想怎么报仇!可是,没等齐埘哭着扑进齐夫人的怀里, 就被等在他家中的侍卫们按住了。他惶恐地抬起头来, 听见齐弼歉意地对着侍卫们说道:“是我教子不严, 让各位辛苦了。现在小儿已经找到, 就请将他带走, 一切秉公处理吧。”齐埘不敢置信地道:“爹, 你在说什么, 你也不管我了吗?”齐弼正气凛然地说:“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这才是对你最好的管教。”齐埘转过头, 求助地看向齐夫人:“娘!”齐夫人的眼中带着不忍,走到齐埘跟前,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哭着说道:“我的儿,这可怎么办啊!”齐埘正也要跟着哭,却听齐夫人凑在他的耳畔,低声说道:“我们养了你这些年,没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却一再闯祸,若你稍稍有些良知,就不要再给爹娘招祸!”齐埘愣住了。他的手攥着齐夫人的衣服,不认识一样看着这个一直对自己慈爱有加的养母。
齐夫人却掰开了齐埘的手,站起来走到一边,转过了脸。齐埘仿佛脱力一样瘫在了地上,被侍卫们拖走了。齐夫人咬了咬牙,没有再多看齐埘一眼,低声对齐弼说道:“不知道这样做够不够让皇上平息怒火了,我总还是有些担心。”和齐贵妃的情况不同,她成亲多年,一直不能生育,是以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齐弼愿意抱一个孩子给她,作为齐家的嫡长子,齐夫人自然是十分情愿的。齐埘是齐贵妃的儿子,也是她唯一的指望,她没有对齐埘不好的理由,以往也都处处顺从宠爱。可是如今,齐埘成为了一个只会拖累人的麻烦,总不能要求她这个养母拼死护着吧!齐弼道:“现在更加要提防的,是太子那边。他为了给七殿下出气,这段日子,可一直在盯着齐家啊。”齐夫人想到兰奕臻上次那副模样就觉得心里发憷,犹豫了一下,道:“那我明天备了礼,去见一见七殿下吧。怎么说我们也算他的恩人,要不然他也成不了皇子,应该会给几分面子。”齐弼道:“不管他曾经的身世如何,有没有皇族血脉,如今既然皇上和太子都认为他是七皇子,他就是七皇子。你若是总端着一副恩人的架子去求他,那不如不去。”齐夫人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道:“我知道了,我注意就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齐弼摇了摇头。他的下属低声问道:“大人,要不要把夫人给拦住?否则万一她得罪了七殿下,恐怕这事情依旧无法善了啊。”齐弼笑了一声,道:“你以为就算她不得罪七殿下,兰奕欢事到如今还会帮着齐家吗?”下属一怔:“那您还……”“不让她试一试,她不会甘心的。”齐弼漫不经心地说:“既然如此,那便索性都乱起来吧。”只是,兰奕欢却不是那么好见的,齐夫人等了好几天,才等到了他出宫去一家酒坊里听戏。一出戏刚刚谢幕,兰奕欢听手下的人禀报说齐夫人求见,便说道:“她倒是会选时机,这大戏一出接一出啊。”崇安低声说:“殿下,您如果不想见的话,属下把她赶走。”“怎么不想见,请吧。”兰奕欢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杯子端到眼前,漫不经心地看着杯中ye体的晃动,波光在他的脸上折射出迷离的光彩:“我就盼着她来呢。”齐夫人进了门,便看见兰奕欢斜倚着栏杆坐在那里,少年的纯净与青年的潇洒在他身上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尊贵帷幄之态,好像真是天生的皇家贵胄一般。齐夫人咬咬牙,露出一个笑,上前行礼道:“臣妇见过七殿下。”印象中,这好像还是齐夫人这辈子第一次冲兰奕欢规规矩矩地行礼。以前的齐夫人,最喜欢在兰奕欢面前以长辈自居,一开口往往就是训斥的口吻,要不然就是让他记得齐家的恩情,上一世是直到兰奕欢登基之后,她才逐渐不敢造次了。兰奕欢那时一直不明白,齐夫人哪来那么多的优越和高高在上,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就是齐家抱回来的给齐贵妃的。恐怕齐夫人觉得齐家对他恩重如山,兰奕欢就是应该给齐家当牛做马才理所当然。兰奕欢似笑非笑地问道:“夫人来干什么?”他没叫齐夫人起身。齐夫人看他这副派头就不顺眼,曾经那个任人斥责都不知道怎么还嘴的瘦弱孩子长大了,不能任她随意摆布了,让她十分不习惯。只是此时她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依旧恭恭敬敬地说道:“今天臣妇来此,是特意向七殿下赔罪的。”说完之后,她亲手将一个描金的匣子放在兰奕欢面前的桌上,打了开来。里面装满了各种珠宝,这一打开,发出的光芒简直晃的人睁不开眼。兰奕欢笑容更深:“这是……?”齐夫人道:“这是齐埘那个孩子不懂事,造成了得仙楼的损失,所以臣妇特来赔偿七殿下。还望七殿下高抬贵手,不要牵连齐家。”兰奕欢慢慢地伸出手,从宝匣中捻起一只白玉兔子,放到眼前端详着。他五岁那年,去齐府玩时见过这只兔子,当时它还摆在厅堂的博古架上,兰奕欢看着可爱,就踮起脚来,想摸一下。但是他的小手还没来得及碰到兔子,就被另一只戴着金镯子的大手给推开了。兰奕欢有些懵懂地抬起头,看见齐夫人带着几分嫌弃不屑的脸。她问:“七殿下,你母妃没教过你,上别人家里做客,不能随便乱动东西吗?”兰奕欢没说话,齐夫人就撇撇嘴,一转身,又笑着抱起齐埘走了。后来,兰奕欢就再也没有去过齐家。而如今,这只小小的兔子被他握在了手心中,温润的玉质和肤色相映成辉,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轻笑一声,随手把兔子扔了回去,道:“齐夫人,只怕这些还远远不够吧。”齐夫人满脸堆笑,说道:“七殿下,您从小就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对您的母妃和舅舅都十分孝顺,望您这次也能看在他们的份上网开一面啊。”兰奕欢不置可否地说:“我考虑考虑。在此之前,请夫人告诉我一件事。”齐夫人道:“殿下请说。”兰奕欢道:“当初为什么要调换我和齐埘?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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