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因为偷听太过专注,一直屏息凝神,一动不动,以至于腿脚都站到酸麻的贾德森祭司才连滚带爬地从神像中钻了出来。他先是发了会儿呆,接着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拿了把铲子,匆匆跑出神庙,寻到适才那骑士所说的“埋尸之地”。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想验证一下这事的真伪……他费了番工夫,找到地方,跺了跺脚,又咬了咬牙,拿起铲子狠狠挖了下去。刚刚才埋过尸的泥土很松软,贾德森很快挖出了一个沾满泥土和血渍的布袋。“死去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难道真如骑士所说的那样,有着惊人的美貌?”“可无论再怎么美貌,也已经是具尸体了啊!”纷乱繁杂的思绪一时齐齐涌上心头,祭司大人的手轻轻地颤动着,竟有点儿不敢伸手去解那个布袋。此时,月亮已经隐去,可太阳还未升起,天地间一片黑暗。在这样的黑暗中,贾德森祭司的脸色十分苍白,额角还有汗滴落,身体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激动得一直发抖,最终,他鼓起勇气伸出了手,却在指尖触碰到布袋的一刻,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布袋中的尸体动了。海lun娜相信神明。因为她成功生育了五个男孩,且只有一个夭折。这一定是神明保佑!穷人家的婴幼儿普遍养不活,五分之四、还都是男孩的成活率,不管在什么地方,说出去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而且,不仅如此。前不久她最小的儿子生了场重病,本来眼看着要不行了。海lun娜不想放弃,就跑去神庙倾诉苦楚,哭着问神明“要不要带孩子去看治疗师”。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压根没有给孩子看病的钱。这时候,躲在神像中偷听的贾德森祭司便很冷淡地给出了指示:“去。”在祭司大人事不关己,或者说旁观者清的思考里:去,有希望;不去,无希望。那自然要选去了。况且,即使失败,难道这女人还敢怨恨神明吗?海lun娜于是抱着孩子去寻治疗师了。她厚着脸皮、战战兢兢、满心惶恐地向治疗师哀求:“请,请救救我的孩子,我虽然没什么钱,但他应该,应该只是生了一点儿小毛病,不费您多大力气的,可能,我们只要一点儿药就好了呢……”治疗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忽然微笑着反问了一句:“你说你想要一点儿药?”在得到海lun娜急切的点头回应后,这位思路清奇的治疗师当即心情愉悦地说:“巧了,你想要药却没钱,而我想要个女人却还没老婆。”
海lun娜身材消瘦,由于吃得少,劳累过度的缘故,脸上总带有浓重的疲态,显得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不怎么起眼。但她天生丽质,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和一双时刻都在闪烁着水光的暖褐色明眸,哪怕没钱去化妆打扮,从出生到现在还都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可褴褛旧衣下,那种怯弱的、温顺的、如绵羊一样的、仿佛可以让人为所欲为、无论怎么对待都可以的柔弱气场,还是会时不时地招来男人的觊觎……这次显然也是如此。总之,过程不必赘述。药拿到了,孩子也救回来了。海lun娜没觉得多么屈辱,更没什么自尊受损的难堪。她只觉得,这事很相宜。甚至,还十分感激治疗师能“免费”治疗孩子,也感激给出“去”这个回答的“神明”。她后来重返神庙,虔诚又感恩地在神像前讲述了整件事的经过。这份真诚又带着一丝荒谬的谢意,神明有没有接收到,没人知道,但藏在神像中的贾德森祭司大人应该是确确实实地接收到了,他从这桩隐秘私事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女人的思想很简单,想不了太复杂的事。她只要孩子们都能活得好好的,就什么都愿意做。这样一个女人,姑且不论行为对错,只作为母亲而言,自然是很令人放心的。所以,贾德森祭司大人打算把那个死而复生的怪男孩,交给她养。是的,死而复生。在仅仅出于猎奇,或者也存有那么一点儿对惨死男孩的怜悯,而选择挖出那个布袋,还险些被布袋中的男孩活过来的景象吓晕后,祭司大人慌了。有着那样令人不齿爱好的他,显然称不上好人;可另一方面,平日既不欺压良善,也不作jian犯科,自然也不能完全归之为坏人。最起码,杀人这事,他干不了。这么一来,“莫名其妙活过来的男孩”就成了个麻烦。他不愿意杀死男孩,又不愿意收留男孩。至于说,帮男孩寻找父母什么的,那就更别提了。且不说这事万一被那个会杀人的凶残骑士发现后,会不会来上一次灭口。只说找人,根据那骑士的说法,是随意寻了方向,策马狂奔了几个日夜,可鬼知道他从哪个方向来的,具体路径又怎么走……祭司大人不想冒着得罪骑士的风险,费心力去做一桩对自己无益处的事。帮男孩找个容身之所,好好活下去,已经算是他最后的一点儿良心了。至于说,容身之处是否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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