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很软。杨穆拿扫把把它们扫到一起,小心扔进了垃圾筐。他还嫌不够,蹲在筐边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呆坐着等女孩回来也很无聊。他并没有手机,用座机给女孩打了个电话,被告知快回到了。
杨穆搬了张椅子坐在女人床边发呆。
他对自己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刻,但又觉得天下大部分的母亲应该都有一张相似的脸。
床底下有些杂物,杨穆坐不住,弯腰想整理,然后从床下翻出了几本笔记本。
每个学期学校都会发一批新本子,杨穆自己是能用完的,但显然女孩没有。床底下都是印着学校名称的软皮笔记本,杨穆起初并不想翻看,然而却被封面上粗大的一个“死”字吓了一跳。
几乎每一本本子里都是女人写的短小记录,无一例外地,非常压抑。
“……批发价涨了两毛钱。雨再不停怎么办?菜那么贵又卖不出去。学校又收补课费了,我没有钱。这是第二次赊账,怕老师不高兴。”
“……今天他又来问我要钱了。我不给。我应该捅他一刀。捅捅捅,哈哈哈!!!”
“……对面的八婆问我想不想再找个男人结婚。我骂了她。吵了好久,我心里好舒服。死八婆,臭三八,哈哈哈!”
“……睡不着。阿女说月考考不好。她怎么那么不努力?考不上好学校还有什么用?不出人头地就是废人。”
“……好恨好恨好恨……为什么还来找我!十几年不闻不问,还要威胁我!”
杨穆看得心惊。笔记里反复出现一个男人的名字,从他和女孩同姓这一点上,杨穆推测应该是女人的丈夫。这个小时候因为女人生下女孩子而和她离婚的男人,现在找上了女人要借钱。
“……他说知道阿女读几班,住哪个宿舍,随时可以找人搞她……我恨!应该砸得重一些,这样他就没救了……”
杨穆看得飞快。
在两个月前男人再一次找她借钱,并且用女儿来威胁她的时候,女人似乎用某种重物袭击了男人。
他伤得不轻,妻儿和家中亲戚气势汹汹找上门,要求女人赔五十万,不然就告女人。
“故意杀人?我真的很想杀人……他们说这就是故意杀人,可是他没死啊?我可以再补一锤吗?哈哈哈哈……我没有钱了,阿女,怎么办,我没有钱……”
从这一个记录开始,往下的整整一本都极其混乱。一时写满了几页男人的名字,又狠狠划去,或者在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死”和“杀”之类的字眼。杨穆翻完了两本,立刻拿起下一本。
这一本的内容却平和了许多。“死”字依旧还会出现,但已经写得十分规整。在大量的“死”之间,女人偶尔会用十分端正的笔迹写一些自己到过的地方。
“江边不适合,我会浮起来。被水泡肿的尸体太丑了,不给阿女看。”
“今天是三月八日,市场物业给我们女人一人发了一块毛巾和一个牙刷。又说下个月开始摊位费每个月多两百钱。从市场三楼洗手间那里跳出来能死吗?我明天去看看。”
“找到了以前买的保险合同。哎,幸好每年都给钱。今晚给阿女打电话,先祝她生日快乐。月考进了前三十名,能考到好大学了。上海太远,要很多钱。我明天就能给她很多钱了。哎呀,五十万,全都留给我阿女,全都!哈哈哈哈!女儿啊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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