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完全不能责怪旅馆的床铺质量不好——作为一个起码有七级以上实力的、完全不会使用斗气的、一直在森林里生活的、常年跟魔兽打交道、并且对外面世界的常识一无所知的人而言,让他学会温柔对待这些器物——比如床铺柜子什么的,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吗?
所以那个足有一百九十欧亚长的大个子就倒在一堆曾经是柔软的大床如今是硬邦邦碎片的木板里,似乎十分不能理解地抬起头。
阿洛觉得,自己在那双金色的眸子里看到了某种被称之为“委曲”的目光。
忍了又忍,阿洛还是忍不住“呵”地笑出声来……在他看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头上顶着的布条、以及他手里扯着的已经变成两边的床单的时候。
“洛……”流牙能清楚地察觉对面的人周身的情绪,明明是自己一直想看的笑容,为什么会觉得……嗯,觉得像扑过去做点什么。
阿洛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他正一正脸色,看到流牙还呆愣愣地坐在“废墟”里面,就走过去,蹲下来轻轻叫了声“流牙”,然后帮他把身上沾到的木屑和头上的布片一点点取下来。
流牙一动不动地任凭阿洛摆弄,两只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阿洛的脸——他看起来是收敛了笑容了的,可怎么都觉得,对方好像很愉悦……
在流牙还在为某些事情而纠结的时候,阿洛已经帮他把可能会让他出门闹笑话的东西全部弄掉了,正晃着五根白生生的手指召唤他的神志。
流牙反应过来,看到面前的人嘴角又带上了怎么看怎么舒服的笑容,唔,还有那张怎么看怎么好看的脸。
阿洛好笑地看着流牙发呆,连用手在他眼前晃也没发现他回神的,难道是被吓到了?的确,萨多森林里从来没有这么脆弱的东西,更别说睡觉的时候还得注意不要损坏物品什么的……想了想,阿洛抬起手,刮了一下流牙挺直的鼻梁。
说起来,这是阿洛曾经羡慕过的动作,在他还是一个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的贫儿的时候,有亲密的母子出来逛街,做儿子的想要摊贩上的糖果,而做娘亲的,则亲昵地刮了刮儿子小小的鼻头。
在凝丹时渡过了心魔以后,这些被封存于头脑深处的记忆也不再是会造成动摇的累赘,现在回想起来也并没有当初的悸动与难过。只是在这个说起来似乎有些让人失笑的情境里,突然引起了某种触动,就不自觉地,做出了这个封存于心的动作。
下一刻,一双手抚上了他的脸。
这回轮到阿洛发呆了。
就在阿洛刚才脑海中闪过前辈子事情的时候,流牙忽然凑近,还两只手捧上阿洛的脸。
这是……阿洛清晰地感受到流牙粗糙的手和修长的骨骼,还能察觉到属于流牙的带一点蛮横的温热的吐息拂在脸上。不过阿洛没有躲开,他早就习惯了流牙的亲近了,跟着,他看到那双手一个用力——不疼,但是感觉有些奇怪。
对,就是这种感觉!
流牙两只手小心地捏住阿洛的脸颊,享受着手指下面温软的舒服的触感,突然明白了自己刚才一直觉得不对劲、但是又很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了……就是想掐脸啊!
阿洛猝不及防被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用两只手掐住了脸,忽然地就窘迫了那么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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