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次惊醒于梦中,梦中的少年双唇一翕一合,吐出的这十个字,反反复复,清晰又果决。营帐里昏黄的烛光叫他回了神,呼吸逐渐匀称。梁敬缓缓躺下去,松了一口气。
未待回神,他便发觉腿间一片滑腻,不由得身体一僵。
一定是行军太累,太久没有发泄的原因。他捏了捏眉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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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梁敬初到永州,甫一进城便见城里哀声载道。
城里的节度使冯潇迎了他进城,面色激动,眼眶都要红了。“将军!”
这称呼实在是许久未闻,梁敬抬眼一看,只觉地眼前这人越看越眼熟,“你是…冯潇?”
冯潇点点头,面上一派喜色,“果真是将军来了,末将听闻将军一来,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世上竟有如此机缘巧合之事,他十几岁打仗时,冯潇只是他身边一名小都统,下面带着五百个人。梁敬之所以能记住他,是因为当初副将举荐他有勇有谋,一腔报效家国之心,可以重用。于是梁敬派他领了几十号人去夜探敌情,谁知他胆子大居然放火去烧了敌方粮草,叫他们暂时有了周转的时间,他却回来昏了一天一夜。
此刻梁敬看到他真的当了永州节度使,眼中却还是清明的很,心里不由得欣慰。许是离京太远,又或许是永州如今敌军逼迫,京中尔虞我诈,颓唐荒糜的场景,竟在这所小城里丝毫未见。
“辛苦你了。”
他拍了拍冯潇的肩膀,登上了城楼眺望远方。
“羌族战士勇猛,个个身长八尺,孔武有力,能以一当十。若不是凭着这地势南高北低,永州处于高地,怕是连永州都保不住了。”
冯潇语气有些悲怆,他看了眼梁敬道:“将军,如今这个形势,我们该如何是好,永州可是最后一道关卡,永州的兵力若是都挡不住羌族的进攻,那后面几座城,轻而易举便能一举戗灭啊,到时候如若羌族想直取晋宁…”
“如今您来了,可暂解我军粮草之急,但长久如此也不是一个方法,将军可知为何朝廷迟迟不补给?”
梁敬心里一寒,嘴角浮出个冷笑,“皇上忙着选妃呢,哪里顾得上百姓生死安危。”
冯潇长叹一口气,道:“当初羌族有意求和,派人来商议和亲,若是皇上当时应允,怕也不会…呸,末将知错,不该妄议圣上。”
梁敬沉默了许久,问:“城里的百姓有办法从后方疏散出去吗?”
冯潇长叹一口气,“这个末将不是没有想过,但城里人太多,冬面和西面的城墙周遭都有羌族的人虎视眈眈,若是开了一个口,恐怕羌族的人马便会闻风而至,别说疏散,到时候防守起来都十分困难。”
“况且将军这次带了五千行军,这些战士多养在京城,怕是适应不了永州的气候,易水土不服,如若真的开战,我们胜算不大。”
梁敬的心彻底沉了下来,站在城墙之上,任风将自己那点七情六欲吹了个干净。他转身问冯潇:“冯大人留在永州,可是做了决一死战的准备。”
冯潇表情肃然,朗声道:“冯某孑然一身,别无所求,惟愿家国安定,父母安康,如今父母早早病殁,若是一死能守住这永州数万黎明百姓,冯某死而无憾。”
梁敬望着他的眼睛,像看到了数年前也曾一腔热血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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