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地笑着摇摇头,满是敬意地对沈蔚与卢久执了礼后,便向兵部尚书府门行去了。
沈蔚扭头瞧瞧他离去的背影,面上感慨的笑容与他一模一样。
她明白他想起谁了。
她明白,他的意思不是她长得像“那个人”,而是她方才说的那句话,从前,“那个人”也常说。
当年离京前,沈蔚曾在心中对自己说,愿我归来时能如“她”一般。可六年后的今日,沈蔚还是沈蔚,终究是未能如愿的吧。
好在她知道,“那个人”过得不错,这样就好。
卢世久拍拍沈蔚的肩,收回她的心绪:“那人……你认识?”以他对沈蔚的了解,这混账家伙只要瞧见长得好看的脸,总是不免要痴一痴的。
他甚至曾怀疑过,当年在战场上,敌方只消派出个长得好看的将领,这没出息的混账家伙就能被人砍个片甲不留。
可方才她的反应竟然是平静中带着追忆,实在不像平日的作风。
沈蔚回神,从容笑道:“哦,那个人啊,就从前……”
“就问你句认识不认识,也得打‘从前’讲起?”卢久不可思议地瞪眼挥挥手,“算了,老子瞬间没兴趣听了。”
两人说说笑笑间,渐渐也就不那么尴尬了。
时值初秋,街口对面宅子的外墙上有探出半墙的凌霄花开得正盛。明丽的大红中泛着金,在秋日夕阳映衬下,好一派锦绣迤逦又不张扬的盛景。
闲话到兴起,沈蔚一抬眼,视线越过众人,正正就瞧见一张金铮玉润的美人面。
依旧是美到绚丽张扬的眉眼,依旧是淡淡端肃的神情。
沈蔚心中微微有些发恼,是对自己。因为就在这对视一眼的片刻霎时,她悲哀地发现,六年过去,原以为自己多少会有不同,可面对这个人,许多事并未改变。
她依然是那个不争气的沈蔚。
哪怕有千万人涌过眼前,她头一眼瞧见的,竟还是这个人。
六年过去,这人在她心中,竟依旧是天底下谁也比不过去的美人。
此刻她无比地唾弃自己,恍惚微颤的视线却忍不住一直在他脸上,就这样瞧着他与人并肩自对街缓缓行来。
当他距她约莫有两米时,她的舌尖涌起一丝诡异的蜜味。
当两人只相距约一米时,他唇角那若有似无的浅浅笑痕使她的心骤然狂跳。
那笑容她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一如六年以前,在每一个晨昏里相遇时那样淡淡的笑,却又像是有些微说不上来的不同。
或许真正不同的并非他的笑,而是他此刻的眼神。
似纯粹淡然的平缓如水,却又仿佛压着些波澜起伏的莫名缱绻。就像她小时喜爱的麦芽糖饼,不起眼的软软黏黏,轻轻浅浅的甜。
沈蔚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怀疑定是自己这几日睡昏头,眼瞎了。
身旁的卢久诧异地拿肩膀撞了撞她:“怎么了你?杨参将过来了。”
卢久口中的杨参将是前河西军中军参将杨慎言。
当年河西军与剑南铁骑会师,并肩攻破成羌王城时,沈蔚与卢久作为剑南铁骑先锋营小将,是与杨慎言一同冲在最前的,说来也曾生死同袍。
不过杨慎言出身弘农杨氏,家中又有定国公爵位,两年前战事一结束便奉诏回京,受封定国公世子。
毕竟一起打过仗,沈蔚面对杨慎言倒还自在,可此刻让她极不自在的,是他身旁的那张美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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