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也说不上来。
忽然,马车动起来,秦江在车外喊出发了。
车队行得笃悠悠,走一个时辰歇半个时辰,似乎是抱定了三日两夜的主意,不出三十里地,太阳才落山,居然就停在一处山坳里,生火架锅,准备过夜。刘府家丁还来请陈掌柜,说他们一行人少,老爷夫人照顾,让他们一道过去用些热汤热食。
陈掌柜乐得说好,一个也不落,都叫着要带上。
节南的心,躁到极致也疲了,而且对王家卫士那般警觉的守车模样既生好奇,就不介意再去一探究竟。
刘老爷刘夫人似与陈掌柜很熟,并不止疏远的客气,还请他和两位制版师傅坐在他们身旁。
刘老爷刘夫人看到了节南,大概早知她会同行,神情十分自然。反倒是刘家那对宝兄妹,一见她就避之唯恐不及的嫌弃神色,让她装模做样收敛一下,挑了离这些人远的位置坐。
但这个位置,其实,离王家那两辆马车近,才正中她的下怀。
节南心不在焉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往马车那边挪动,眼瞅着接近无碍,一伸手便能挑起窗帘——
她忽然转身,背手在后,望见了一道影子。她的眼那么沉,知道那道影子一直在,但她的神情却惊,似被它的凭空出现吓到。
“姑娘何事?”那人一身灰衣劲装,火光映着他的腰牌,图案隐隐同那些王家卫士一样。
“脚突然扭了一下,伸手扶车而已。”节南不慌不忙,反问,“倒是你,跟冤鬼似的,吓去我半条命。”
那人背着光,五官不清,但似乎把眉毛扭了,对冤鬼之说并不满,“我一直在这里,只是姑娘没留心。”
“我只能说你要是希望别人留心自己,就绝不会装神弄鬼了。”节南从车旁走过去,直上官道。
那人又被骂了一回鬼,脑袋就低得有些懊丧,掀车帘,张嘴正想抱怨几句,却诧异得合不上了。
这,这,这,人呢?
身后传来一些sao动,走在官道上的节南往回瞧瞧,见火光急晃,十几条人影迅速汇集中,却没引发更远的不安。
她笑了笑,从官道走下去,转进山脚林子。
刚才就站在车窗旁,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已经知道里面无人。如果是她,她会穿官道,入密林,更多机会躲藏。
当她在林中溪道边,看见大石上侧躺着一人晒月光,就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
不过,对方的悠然自得,让她觉得又猜错了。
“你也姓王?”她在石下,望溪水,淡问。
他翻了个身,借月光瞧她,“小山姑娘。”
王家公子,原来,一直,是两位。
一位楚风,排行十二,叫不出她的小名,只知道她是伙计,因此说话总是淡淡和气。另一位不知名,在林先生那里就这般没骨头躺着,赖看虎狼雪景,故而知道她叫小山。他还特地让楚风来问县志的事,后来又借王楚风,在马车里直接跟她对话。
她觉得楚风公子性情不一,人前温文有礼,人后傲慢不羁,但又觉得哪里不对,直到今日才突然想明白了。
节南仰头望去。
月出云,风矫捷,颜如玉雕,眸若星辰,眉似墨山,半唇艳莲色,青发未梳,披一肩雪瀑。他的双目,比月光还明亮,比溪水还清澈。不是俊或美能形容的男子,那般高远,如冬山之云,可望,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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