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巷尾中,曾和四太太撞过几面。
四爷当时立刻找人,把她从河里给勾上了岸,细问之下,当时灾女迷迷糊糊的,哪顾得了那么多,立刻就说了实话:焦家当时正是开席时候,全家人都在场院里,地势低洼,大水卷进镇子里时冲垮了焦家牌坊,堵住了唯一的出口,连着去吃喜酒的左邻右舍一个都没有跑掉……
四老爷、四太太当时不眠不休赶到下游不断救人,本来还指望能救上一两个族人,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四太太当时一听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保住……当时缺医少药的,闹了一场大病,等回京了找御医一扶脉:这一辈子,要生育是难了。
可话虽如此,焦家却没有谁怪罪灾女。知道她全家毁于水患,孤苦无依,还将她带进京中安置,教她读书写字。甚至在焦家为四爷物色通房的时候,四太太立刻就想到了她:没亲没眷,就算焦家肯出陪嫁,将来出嫁了也容易为人欺负。再说,天下又有哪户人家能比得上焦家的富贵呢?这么一户人家的姨娘,可要比杀猪户、跑堂伙计家的主妇享福得多了……小孤女也到了懂人事的年纪,知道这是太太怜惜她命苦,磕头谢过太太,便开了脸,被抬做了焦家的姨娘,享用起了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也因为这一番经历,说不上是感激还是愧疚,三姨娘一辈子,对太太还比对蕙娘更上心。再加上四姨娘也是太太身边仅剩的陪嫁丫头——当时陪着四太太一道出门办事——自己又没有儿女,焦家的妻妾关系,一直都是非常和谐的。三姨娘同女儿讲知恩图报,四姨娘更务实一点,同女儿讲投资回报。蕙娘和文娘都把嫡母摆在姨娘前面,四太太总算有所宽慰。
不过,很多事情,也还是只有亲母女之间,才说得出口。
“身份变了,态度也要跟着变。”清蕙就从来不会这么直接地和四太太抬杠。“这不是您教给我的吗?现在又要我多为太太分忧……就现在这样,太和坞还嫌我碍眼呢,我要敢重新管起家里的事,她还睡得着觉吗。”
三姨娘神色一动,“怎么,她不是和我们一道去承德了吗?难道还给了你气受?”
——竟是只听清蕙的语气,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蕙娘的城府,即使有七分是教的,没有三姨娘生给她的这三分底子,也始终难成气候。
“她人是不在,可胡养娘还在嘛。”清蕙稍微说了些府里的事情,“还有文娘、莲娘……”
三姨娘听得大皱其眉。“你就不该提这个橘子的事,你自己说文娘一套一套的,怎么到自己头上就看不明白了?都是尖子,非要分三六九等,争个闲气,只能坏了一家人的和气。”
这是正理,清蕙明白,她自己曾几何时也是这样想的。要出嫁的人了,和娘家无谓计较那样多。有些事情能忍就忍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但她能忍别人,并不意味着别人能够忍她,自从重活一次,焦清蕙无时无刻不用血淋淋的事实提醒自己:你不步步主动,占尽先机,就永远都斗不过藏在暗处的小人。泼天的富贵也好,傲人的容貌也罢,过人的手腕、牢固的宠爱,有时候,还比不上一贴不明不白的毒药。有人想对付你的时候,她根本都不会在意你能忍不能忍。
当然,这也不是就说做这件事的人就一定是五姨娘。但不管怎么说,眼下看,还是她的嫌疑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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