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在遇见萧朗之前她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她如今,跟阶下囚有什么区别。
不,她不要再步步退让,不要再抄佛经数珠子,不要日日跪在佛像下忏悔祈福。她要见儿子丈夫,要一家团圆,要看萧君悦成亲生子。
她一定会做一个好婆婆。
两只眼睛里流出的清泪汇成一行,沿着太阳xue爬进乌发之中,秦幽幽毅然合上双目。
就让那滔天的怒火烧起来吧,让那火焰摧枯拉朽,焚毁一切。
她和太后,萧朗必须要二选一。
天空不知何时露出了鱼肚白,外头渐渐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剪思知道,是羽林军在换岗。她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
应该说,自从玉檀公主从上个月十五醒来那日起,剪思就没再睡好过。她陪伴公主二十年,和这个人朝夕相对,侍奉她起居梳洗,从前公主一个眉头她就能猜出其意。
但是如今,她看不懂了。玉檀公主好似变了个人,从郁郁寡欢变得心思难测,最让她不安的是那对眼睛,变得如同一口千年寒潭,打深处冒着寒气。
还有她莫名其妙地如牛饮水,像是在身体里挖了一个洞,多少水倒进去都不够。
剪思等到卯时,送泉水的内侍一直没来。直到秦幽幽睡醒,三思阁除了昨夜炊壶中的凉水,只剩一桶用来洗漱的井水。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到了中午,宫人照样送来午膳,和平日并无二致。
剪思问为何今日没有送泉水过来,梳着双挂的小宫女怯生生回道:“奴婢不知,奴婢只负责送膳食。”
说完便跟只兔子似地跑了出去。
剪思只得将隔夜的泉水重新烧开。
秦幽幽半点不恼,只是让剪思将木鱼云板檀香等物收拾走。
剪思纳闷不已:“将佛具都收起来,那公主以后不礼佛了?”
秦幽幽坐到茶几边,从青瓷飞天壶里倒了一杯茶自斟自饮。来自大清寺的山泉水送入喉间,总带着丝丝甜润,沁人心脾。
“你也来喝一杯,以后我们怕是只能烧井水喝了。这最后一壶山泉水,当真是珍贵。”
语气颇为自嘲。
剪思皱起眉:“太后为何要如此,奴婢竟看不明白,光是克扣一点山泉水,能怎么样?”
秦幽幽妩媚一笑:“不过是要我俯首罢了。我是她仇人的女儿,若是为一点泉水求着她,她便会高兴。折辱我就是折辱母妃,她熬了这么些年,终于轮到韵贵妃的女儿仰她鼻息,她觉得自己胜了。”
剪思被她不经意一笑惑得久久不能言语。
公主,竟连笑容也不同了,多了些秾艳,似沾上了红尘烟火气。
半晌过去,她才讪讪道:“公主喝惯了大清寺的山泉水,突然换成井水只怕身体受不住。”
秦幽幽纤手一挥,“去吧,将我的饭菜放到走廊上。”
剪思知道她是要将午膳赏给侍卫,虽不明其所以然,但仍照吩咐走了出去。
中午三思阁的守卫最为松懈,一半人回到值房用膳,剩下十几个人分散开来,走廊上只剩下四个侍卫。
剪思将放了四五个金边小碟的檀木盘搁到长廊椅上。“公主说你们辛苦,赏你们的。”
转身掩上门,在槅扇的絮纸上戳了个孔。
四个侍卫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过去。
饭菜只是一人份,对这些壮汉来说塞牙缝都不够。胜在出自御膳房的大厨之手,菜式丰富,味道绝非侍卫们的大锅饭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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