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便或多或少地传到了李衍秋耳中。
关于河北,最重要的一点不是在今年秋冬民生逐渐恢复,也不是朝廷的税赋优待,而是河北校尉武独以河间、邺城两地仅有的四千兵马,两次退去了元人的六万大军。
这预兆着自李渐鸿驾崩的三年来,也许大陈终于出了一名能正面抵抗北方胡虏入侵的将领。九年前,也正是在这么一个冬天,北方传来兵变的消息,北良王李渐鸿的兵权被解除,两名副将经几次调动后守卫潼关与玉璧关。辽国挡住了北面屏障。
而近三年里,随着上京战败,耶律大石战死,辽国面对元人的不断侵扰,领地已进一步被挤压,眼看大陈的北面防线已快与元人接触,国内不免人心惶惶。如今河北军的再次崛起,令不少人从中看到了希望。
“你觉得他怎么样?”李衍秋轻描淡写地问道。
郑彦坐在李衍秋身后,答道:“拿得起,放得下,有他爹的脾气,豁达。”
屏风外的旅人,正在议论河北太守王山,也即是段岭,李衍秋听了一会儿,不由得想起往事来。
“叫个人进来。”李衍秋说。
郑彦便出去招呼,先是请驿站内诸人喝酒,又将一名胖胖的行商叫进来。
李衍秋客客气气地招呼他喝茶,那行商姓王,寒暄几句,李衍秋便自我介绍姓李,乃是自山东南下的史官,预备到江州城去修史。
李衍秋自然带着读书人的气质,那行商便笑着说了些西面的风俗见闻,大多与党项人、辽人有关。
“兄台为何去河北?”李衍秋问。
“我娘子送了书信来。”行商说,“说河北免了税赋,太守又在招募商队,预备来年开春,组队官商,与山东、山西等地做做生意。”
李衍秋又问:“河北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行吧。”行商说,“起码比南边好,南方的税太重,入川的商路,已征调了十来年重税。据说新太守初上任,便自掏腰包发放军饷,怎么想也不至于刮些民脂民膏。想来也是朝廷着急了,河北若再不起来,人都要跑完了,征兵也征不到,拿什么去与元人打?”
李衍秋答道:“总要有人守着北边的。”
“是啊。”行商说,“如今天子也不知是怎么个打算,不知何时打回去。”
李衍秋以茶代酒,敬了他一杯,便打发他出去。那行商出得屏风外,便与伙伴们说道里头是个读书人,且是史官,沿途总会打听些形形色色的消息,无妨无妨。
“他的脾气太柔了。”李衍秋说,“心软,若是在太平盛世,倒是极好的。”
郑彦不敢评价,李衍秋又问:“柴房里那家伙怎么样了?”
“给了些吃的。”郑彦说,“方才去看了,正睡着。”
李衍秋说:“昼短夜长,若无事,你也先歇下吧。”
郑彦点点头,退到屏风外,李衍秋便独自喝茶,想了会儿事,外头寒风呼号,天黑了下来。驿站中依旧灯火通明,喝酒的喝酒,闲话的闲话。
郎俊侠靠在柴房里打瞌睡,面前生着一个小火盆,噼啪燃烧,偶有风雪从门扉的缝里洒进来,一片片的,落到火上便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夤夜,群山陷入黑暗中,偶有狼嚎透过雪的沙沙声响,远远传来。
突然间,一阵微弱的犬吠惊醒了郎俊侠。
犬吠戛然而止,就像被什么突然扼断了一般,郎俊侠猛然睁开双眼,扫起雪,扑在火上,灭了火盆,踉跄起身,凑到门缝处朝外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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