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晃了晃,旋而铁青着脸,负着手,转身快步疾行,只想离开此处。
偏偏刚走出几步,还有人要拦着他,一名短褂小厮,双手捧着一封家书,拦在道路当中,恭恭敬敬道:“王爷,寻香楼给阮公子送了信,小的不知如何处置。”
赵王爷定了定神,把信接在手里,掏出一钱碎银,遣小厮回去打赏,自己揣了信往阮情院落里走去。
他如今全无风花雪月的心思,站在阿情门前敲了敲门,轻唤了几声,想送了信便走。
未想阮情亦一改昔日磨人模样,赵杀连敲几下,门板才打开一条缝,只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
那指甲鲜润剔透,仿佛薄薄染了一层丹蔻,却并非过去柔若无骨的模样,兼具了自家弟弟之秀美,青涵之白皙,同司徒靖明之修长。
赵杀愣了一愣,才将捂得温热的信笺,递到那人双指之间。
阮情夹住了信,那手指就忙不迭地缩了回去。赵杀看得连伤心都顾不得了,结巴问道:“阿情,你这些日子……还好吧?”
门内人久久不置一声。
赵杀这才想起多日未见阿情,心中委实挂念担心得很,试探着伸手推门。
门被他推得张开一线,他从门缝中隐隐绰绰望见一个红衣人的影子,一惊之下,失声道:“阿情,你……好像长高了一些?”
话音刚落,门板就被严丝合缝地重重关上,又是一声闷响,从门里落下闩。
赵王爷还未回过神来,守在门口望穿秋水,隔了许久,屋里才传来含糊不清的哭声。
赵杀听得心都要化了,莫名红着眼眶,柔声哄道:“阿情、阿情别哭……信上写了何事,有人欺负你不成?”
但他好话说尽,足足守了两个时辰,阮情始终房门紧锁。
等到后来,赵王爷抬手看看,见手背上当真不见桃花印,以为今时今日还不是见阿情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阮情仍在屋中默默垂着泪。
原本在寻香楼中,老鸨时常送些灵药,即便他年纪稍大几岁,仍像是翩翩少年。如今不曾服药,身形日日猛长,揽镜自照,鼻挺眉深。
这几日眼看着要比赵王爷高了,还被王爷撞了个正着,纵然想溜回寻香楼,偷吃几幅驻颜的灵药,也是晚了。
他一面哽咽,一面拭泪,人被晚风一吹,忽然醒悟过来,那封信王爷并未拆看,只怕不是王爷的本意;倒是自己迟迟不让王爷入门,怕是凉了赵王爷的心。
阮情思来想去,终于打定主意,要趁着月色朦胧之际,好好登门,向王爷乞罪。
他曾在他们最恩爱的时候,附在赵杀耳边问过,想要往后每一日,都和那日一样。
王爷答应过他的。
赵王爷此时正一个人守在外间,隔着一道屏风,遥遥看着许青涵灌药施针。
直忙到日暮时分,赵静咳嗽声方渐渐止了,蜷在榻上不辨生死。
赵杀忙长身而起,将将要跨过屏风时,又怕自己忙中添乱,急急止步,双手交握着在屏风后连踱了五六圈。
好在赵杀焦头烂额地守了一阵,许大夫便把银针一一插回针囊,端着铜盆血帕走出来,朝他微微颔首,算是行了一个礼。
赵杀替他接过铜盆,偏偏双手哆嗦得厉害,脑袋也不甚灵光,捧着盆走出几步就溅出不少水花。
许青涵在一旁静静看见了,于是从怀里拿出一方干干净净的素色方帕,替他擦了擦虚汗,然后把水盆又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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