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六婆觅到,又有些女娘婆姨殷勤相待,哪个没偷过嘴,再老成的,也有那等鸳鸯旧梦哩。
那媒人虽寻到几个未婚娶的商户人家,却都有通房养娘,没个干净的。等再下一阶,寻那等苦熬科举的,却嫌王家商贾,又不肯应承一双人,再往下的是有白面,也肯应承,却都是吃软饭的做派,连媒人都瞧不过眼。
这还是商贾白身,若是那等官宦,便狮子开口,一嘴要吃下王家酒楼。听得那彩虹也只分得二十有一,便沉下脸来,只肯将庶子相配,还是些惫懒人物,经济科举一窍不通哩。
王婶娘见总不称愿,便让彩虹别挑玉面,谁知彩虹只是摇头,还说甚么宁嫁书中人物,也不肯掉落污泥。
王婶娘大怒,拧那彩虹耳朵道:“别人是淤泥,你就是那白莲了?恁得眼高”,彩虹只是哭泣,王婶娘有心要灭她威风,又怕打坏养将不回,便让那月牙前来劝说。
王月牙见彩虹兴了牛性,便温言软语,还说你姐夫也是个棕面的,无甚钱财,还不是和和美美,如今肚内还有个崽哩。那彩虹只是不愿,还说各人有各志,就算强配到一起,也是痛苦一生。
王月牙又道:“可是那话本杂书看迷了你?早知那邪书歪了人心,就不与你看了”,彩虹怒道:“甚么是歪了人心?又怎个歪了人心?我不愿嫁去,自赚自花,就发了邪病?我怎不晓得你竟当了药馆大夫”。
“小咬哥是个好人,只我心里不喜。若是嫁与他,也是柴米油盐,日子与你无差,只这样过一生,竟闷得我难受。我也没艳羡甚么玉马金堂,高门贵胄,只求个玉面书生能一心对我。若能遇得,我便嫁了,若觅不得,我只等着,横竖有手有脚,也有一份饭食”。
王月牙听得,劝道:“你竟是学那王嫣娘做派?她一个老黄花,众人面上不说,心里谁不笑她,因是血亲,我才不跟着笑哩。有酒楼撑着,她才有底气度日,不然一人一句,早被人羞臊死了”。
彩虹听得亲姐如此说话,骂道:“你竟是个狼心狗肺的,我们母女三人吃她穿她,有甚面目笑她。她这几年轰轰烈烈,满临安谁不晓得她?倒是那些一肚子下几个崽的婆姨,被夫家夸几句好生养,再有谁人理会?”
王月牙冷笑道:“真个女生外向,你竟被她灌了迷汤。罢,罢,我也懒得说你,你自家受罪罢”,彩虹对吼道:“我有吃有喝,哪来的受罪?就算酒楼倒了,我会写会算,也饿不着自家”。
彩虹吼完那话,哭着往房内跑,竟眼错不见,拐弯处撞倒一人。原是张小九账房盘账,见那墨锭将尽,便去李盛处借瓶研好的。谁知被彩虹撞得斑斑点点,恁得狼狈。
彩虹正呜咽着,又见张小九成个花脸,倒是扑哧一声笑起来。张小九见她有哭有笑,便暗自叹口气,这还是个娇憨女娘呢,怎认得清这世道。
话说叶小咬见彩虹亲事未成,又听得张四月牙的故事,便也攒银效仿一番。彩虹却私下寻到他,叹道:“小咬哥,我晓得你心意,只我认定那玉面,若真与你结亲,也是意难平,不如两下说开,旁人也不说笑”。
叶小咬怔怔听着,只是不语。等第二日,众人才知那叶小咬当夜走了,留了书信,几厘的股都给了彩虹,还有一摞新出的话本。
王婶娘见得,怔了一怔,忽得大骂彩虹,道好端端一个女婿,如今脱了手。王姑母笑道:“他婶,前日你还说那叶小咬白身一个,今日怎得竟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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