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柔声说道:“娘娘,休息一会儿吧,您昨夜阅览奏折,子时过后才睡,再这么下去您的身体受不住的。”
杜敏贤沉默,等到惜梦已经不指望太后会回应她的时候,她却瞧见太后忽然抬起手示意她停下。惜梦停下,随即听太后说道:“让人暗中准备马车,哀家要拜访田府,不要让旁人知道。”
惜梦滞了滞,心中有些酸涩,瞧见太后疲惫的模样,她劝也劝不住,只能福身乖巧地应道:“惜梦遵旨。”
正欲转身下去吩咐人准备的时候,惜梦又听见太后的声音:“别担心,哀家自己不倒下,便没人能让哀家倒下。”
惜梦抬头看,看见太后手上捏着一盏杯,儿戏一样的把玩着,眼中是征服四方的威严,让人不能不信她。
田忠仁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个年轻姑娘上他府上拜访,等他走进正堂瞧见坐在太师椅上冷漠笑着的年轻姑娘后,又胆战心惊地连想都不敢想了。
他上前正欲行礼,却听座上的太后用那特有的泠然声音说道:“田阁老,我特意私服前来,你故意施行大礼,是要与我背道而驰吗?”
田忠仁那弯下的腰瞬间又直起来,直得他背脊如钢,从未如此笔直过。杜敏贤对着田忠仁微笑,从胡青色的袖口中伸出白皙的手,朝着旁边一请,示意田忠仁坐下说话。
田忠仁低头谨慎地坐去太后旁边,二人中间隔着一张几,可他还是觉得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能安定下来。
为官几十载,他从十多年前开始就知道当初还不是皇后,也还不是太后的东宫那位太子妃是个狠角色,并非有个杜麟那样的爹,而是她本身的气度智力,便远胜很多男儿。
然而十多年来,这却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地与这位打交道,说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况且他记得就算是他那智多近妖的爱徒在这位面前都小心谨慎的很。
“不知……您特意前来有何要事?”田忠仁不知应该如何称呼她,毕竟听太后之言,她不愿让人知道她来访田府,既然如此便不能叫太后了。
“田阁老在朝为官四十七年,侍奉过三代君主,主持实施育民惠民国策不下百件,功标青史。挽晨初登其位,本该亲自上府慰劳功臣,以彰仁德。只不过他年纪且幼,我不放心,便只能效仿太傅,代帝走一趟了。”
“微臣不敢居功,实乃三代君王皆为仁君,加之众同僚齐力同心方能惠泽天下黎民,微臣不过蝼蚁之功,实在不敢倨傲。”田忠仁心中打鼓,有些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当太后说效仿长亭,代帝这个词的时候,他竟右眉跳了跳。
杜敏贤侧目看了一眼田忠仁,又望去外边的无限春光,悠悠笑起:“田阁老在朝四十多载,一直不曾陷入泥泞,可谓出淤泥而不染又能明哲保身左右逢源。只是田阁老教导出的爱徒,却似乎不太懂得韬光养晦,隐藏锋芒。”她端起身侧几上的茶,抿了一口,接着说道,“您知道我父亲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且最忌年轻人锋芒太露,我虽惜才,却也不能总为了一个有才的人与父亲阳奉Yin违,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田忠仁沉了沉气,现在才算是冷静思考起来。长亭向来不爱尽显风sao,可是近一年来他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人觉得有些急进,仿佛在赶着做什么。
他虽信任长亭的才智能够应付一切,可是如今的情况倒是有些不稳定了。
首先,长亭人不在京城,羽翼又未丰至可以与杜相抗衡的地步。其次,地位直逼丞相的太傅兼监国之位,的确惹人艳羡,若非太后在其中周旋调和,恐怕杜相与长亭之间不会至今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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