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朝暮垂着头,嗓子眼儿发紧。顾禺一看,再接再厉:“还有,你真当他与陆维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提起故去的陆维,顾禺神色也低靡了许多:“还记得最初那件麻醉海鱼的事么?何玉成在他面前设局,不啻于班门弄斧,他真的没有察觉?顾疏若一心照顾你和殷氏,你至于被何玉成那么个小角色暗算逼迫,不得不当众焚鱼才险险摆脱困境?先是何氏在顾家的电台负于你殷氏,之后又是殷氏声名受损,兜兜转转几个回合,哪件事没有他插手?到现在唯有顾氏被摘了出去,真正获利的是谁,难道你还看不清楚?!”
殷朝暮嘴唇发干,闭了闭眼。
“我知道你那堆鱼是陆维决定买的。”顾禺垂下眼,声音轻飘飘的:“陆维一心崇拜顾疏,又认定他不会害你。只怕你的陆小维傻乎乎的,早就被顾疏掌控了。他暗中借海鱼的小事削弱殷氏、何氏,与处置我的手法不正是一脉相承?找个小小由头,手腕腾挪,便能不动声色斩落对手于马下、收获百倍利益。”
殷朝暮脑里千百个念头在转。但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缓缓道:“小维已经故去,再追究他到底是我的人、还是顾疏放在我身边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顾禺深深呼吸,冷笑道:“既然你一心维护他,那好,这一页就揭过去。我只告诉你,当初何玉成送给我报告,本来应该由顾疏批的。那时你刚动过手术,他‘恰好’要照顾你。亏我当初单纯地以为他是排斥我和你见面,才将这堆活儿推给我,其实他早就发现这里面有问题!故意送我个错处,顺便避开这烂泥潭,借着照顾你的空档讨你和伯母欢心……”
“暮暮,你只看见他天天陪着你,背后顾疏用了多少心思,你猜得到么?若是爱人一举一动都藏着你不知道的深意,这样的爱人,你敢守下去?还不如不要!”
他直起身拍了拍身旁栏杆,说:“我就要走了。估计没个十来年他不可能松口放我回来,等我能回来时,却也没了意义。这番话我本不想说出来给你添堵,只要你自己觉得快活,那又有什么相干?”
顾禺把头低下,认真地看着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可我还是有点妄想。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爱上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轻轻摸了摸殷朝暮的头,道:“我订了两张票。如果你后悔,就跟我去法国。我虽然斗不过他,但也一定护着你,不让你受欺负。”
殷朝暮蹙起修长的眉锋:“你想让我跟你一起去法国?”
顾禺凝视着他双目,微笑道:“嗯。你从前不是一直跟我说以后结了婚做我邻居吗?你可以在法国娶个漂亮的妻子,我也找个人安定下来,到时候白天一起工作,晚上就带着妻子和儿子散步。噢,我还可以养一直狗,我记得你很喜欢大型犬,这不是你最向往的生活吗?没了顾疏,你还有机会从头来过。”
“已经没机会了。”殷朝暮笑道:“他不可能答应的。”
“我知道。”顾禺也跟着笑起来,笑容里带点怅惘,带点彻底放心的洒脱:“所以我说了让你娶妻生子只是个妄想。”
殷朝暮顿住。
顾禺接着摆正脸色,浪荡的纨绔子弟露出少有的温柔表情。殷朝暮迟钝地发现他与顾疏其实很像,尤其认真起来的时候,眼神都非常静:“但想要带你一起离开,却是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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