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的话说便是:“这秋夫人心真宽,家宅不宁,不想着怎么调和自家夫妻关系,倒去笼络那些个高官内围,莫非是想曲线救国不成。”传闻到目前为止,刑部秋大人还宿在衙内,丝毫没有回府的意思,看来这对素日蜜里调油的夫妻怕是真生了嫌隙。
心思回转,重又落到了那糟心的疑案上来。要她乖乖在家中等那老狐狸的消息,这可不是她林鸾的作风。自那日从无归道上回来,林鸾便着手往那群东瀛人中安插锦衣卫的人手。都是些办事麻利的老将,不负重托,昨夜就打探出了些许情报,原来那些看似普通互不相熟的东瀛人,果真在暗中成立了个秘密组织结党营私。奈何他们口风紧,想再套出些东西还需要些时日,也不知今日可有新的消息传来?
这怪案说简单也不容易,说难也并非无解,可为何当日顺天府尹将这案卷移交刑部后,就没了下文呢?这秋老爷子向来比猴子还Jing明,这会子故意拖沓可不像他的性格,那不成他还有旁的什么打算?
新雪压弯枝头窸窣落下,林鸾就这么定定地发着呆,浑不知何时身后已然站了个人。
“微雪初霁,红梅娇艳,若是不及时欣赏,岂不可惜了?”声音清冷却悦耳。
林鸾颤了颤身子,慌忙回身看去。却见一少女娉婷立在树下,肤色白皙,唇色粉淡,宛若新制的胭脂被不甚打翻晕在雪白宣纸上,乌发松松绾成堕马髻,用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压着,端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肩上还落着些许嫣色花瓣,只轻巧一站,便叫那一树的红梅都失了颜色。
上下打量,少女哪里都好,只一点让她疑惑:她,是谁?
“吾名程合馨,家父乃是长宁侯。”少女福下身子施礼。
长宁侯之女?奇了怪了,程家老爷子何曾与她有过交集?
程合馨看了看她,又瞥了眼她身旁的石凳,见她一脸茫然并没有请自己落座的意思,索性过去挨着她身旁坐下:“林姑娘或许没听说过我,可我却知晓林姑娘。”
“你……认识我?”林鸾更懵了。
“前日,我家丫头刚好打德胜门经过。”
耳边似有一阵闷雷炸起,骇得林鸾抻到了舌头。前日!德胜门!林鸾只觉胸口小鹿似乎马上就要破膛而出,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
程合馨礼貌回笑,可笑意却并未淌至眼底:“林姑娘与言公子……瞧着关系甚好。”
林鸾凝起秀眉,笑容僵在脸上。她说这话,究竟是何意思?
程合馨并不理睬她眸中试探的目光,昂首兀自端详起枝头的红梅:“记得去年,我随家母一道入广济寺上香,时运不济,竟碰上了几个歹人于寺外纵火。慌乱之际,我被人挟持,关在荒郊野岭的一处孤庙里。”
清风徐来,惊落枝头雪花。桃花眼微微闪动,哽咽片刻又继续道:“那里什么都没有,我被蒙了双眼,漆黑中只能听见外头传来孤狼的嚎叫声。那群歹人心黑,不给吃也不给喝,想活活耗死我。起初我还幻想着救兵马上就到了,就这么倔强地干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只觉得头脑昏沉使不上气力,一心只求死得痛快些。”
言之此处,她再次哽咽,桃花眼忽闪,隐有水色。林鸾静静听她诉说,脑子里不断回忆那起广济寺纵火案。当时她领命出城办事,具体情况也是后来听温绍铭转述的。
只知那日许多城中贵胄入寺上香,大火骤起,顺天府尹虽遣人及时灭火,可慌乱之中却有一侯门女子被掳走。事关重大,有损皇威,顺天府尹无计可施,皇上便派了锦衣卫去追踪。原来那日被劫走的,是她呀。也难怪,长宁侯府,簪缨之族。自幼娇生惯养的侯门千金怎会受得了如此凌_辱?寻死也是情有可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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