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瑢已施施然行至二人身旁道:“羽林卫追查三桩断头惨案,便查到了令兄身上。净业宗的杀人手段,想来惠叶禅师一清二楚,在下不忍见这年轻功曹枉送性命、亦不愿见令兄多造杀孽,故而冒昧请动惠叶禅师法驾,寻个了解的妥善法子。”
陆升闻言一愣,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暖流,低声道:“原来谢公子不辞辛劳赶来是为救我,不是为了悬壶。”
谢瑢恼他多嘴,脸色微沉,惠叶闻言,却也是神色遽变,低下头看去,惊惧道:“哥……哥,你……带着悬壶多长时间了?”
耀叶仍是抓牢悬壶的剑柄不放,在十里坡被谢瑢所刺的旧伤连同今日的新伤血流不止,赤红鲜血在火光下犹若毒蛇游走,蜿蜒流淌到那僧人曾经净雅抚琴的手指上,他借着惠叶支撑,昂然站起身来,淡笑道:“自离开寻阳郡,片刻不离身。”
自寻阳郡至建邺,寻常旅客要走十余日,若以耀叶这般身手,日夜兼程,也需六七日方达,再算上他停留城中的时日……
惠叶便露出羞痛交加的神色,颤声道:“哥哥,若非为了救我……何至于落到这等地步。是我害了哥哥,将悬壶给我罢。”
他上前一步,要自耀叶手中取过剑来,耀叶却骤然露出狂怒之色,反手将惠叶一掌推开,右手长剑当空劈下。
却在堪堪触及惠叶头顶之前,硬生生止住剑势。耀叶好似才回过神一般,急促喘息,神色一时愤怒、一时茫然,待惠叶再唤了一声哥哥时,他方才颓然后退两步,怒道:“惠叶,连你也要阻我!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不成!”
惠叶两手合十,任凛冽剑风当头刺下,却立在原地不闪不避,连两眼也合上,额头正中渐渐渗出些血珠,会和成细长血线,顺着鼻梁两端缓缓流淌下来,“若我身死能换得哥哥放下屠刀,这一命哥哥拿去便是。”
陆升才待要上前,却被谢瑢轻描淡写抬手挡住,那贵公子悠然道:“兄弟吵架,看着便是。若要杀即刻便杀了,何必挂在嘴边,不过是色厉内荏的威胁罢了。”
陆升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音调拖长,若有所思一般,谢瑢随之也想了起来,十里坡上,他也曾对着陆升厉声呵斥,说过一样的话语。顿时面色冷淡,只道:“我不过嫌弃麻烦,牵扯到净业宗之人,十死无生,不必我多此一举。”
陆升亦是笑道:“正是,若非谢公子相救,在下只怕难逃此劫。”
谢瑢面色愈发黑沉,“我是为悬壶而来,同你没有半分干系,你这小功曹不过是运气上佳罢了。”
陆升听得他语调中当真有发怒的征兆,只得小声赔笑道:“无论如何,谢公子无意中施予援手,在下铭记于心。”
谢瑢嗤笑:“你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记着本公子还能以身相许不成?”
陆升不觉心中一动,反倒又忆起初遇之时,那道匿于淡青帘帐后头的身影来,暗香浮动,倒影绰约,分外勾人遐想。谢瑢高他半个头,如今他仰望那人清绝侧颜,鬼使神差便开口道:“你比姑娘美。”
旋即赧然,又忙道:“谢公子勿怪,我……一时口快。”
他生怕谢瑢勃然大怒,不料谢瑢却只哼笑一声,已朝着那两个和尚望去。
耀叶好似被惠叶说动,悬停的长剑一寸一分,已缓缓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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