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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两市,虽都是自由贸易市场,其间也有差别。西市因挨皇宫和富人区更近些,主顾里多是王公贵戚,市中店铺无论是货物还是装修都更上一个档次。张老板在东市生意做得红火,却对西市这边垂涎已久。前阵子他在西市已经盘下数十间店面,只等装修一新就能开业。
方犁听说想合伙,虽然心动,对自己实力倒还有几分认识,当下为难道:“蒙张兄另眼相看,方犁不胜荣幸。只是方家刚在京城落脚,本少力薄,哪敢跟张兄比肩?张兄还是另挑个财力雄厚的合伙罢。”
那张老板一把抓着方犁的手,极为诚挚地嗔怪道:“我的贤弟啊,愚兄比你痴长几岁,在京里做生意也有一二十年,要说闲钱,手里也拿得出两个。只是这西市不比别处,不光要钱,更看重个名声。贤弟,这便要借重你了!你现放着皇上亲赐的金字招牌,再不要说什么本少不本少!”
方犁本来觉得那匾额夯实沉重,放在家中碍事,听了张老板一席话,才晓得竟是块金字招牌。忙打叠Jing神,详加商谈,又有李财在旁提点帮腔,一顿饭功夫,双方达成一致:张家出钱出人,借用方家名声,把西市里铺面开张起来,得了利润,双方三七分成,张家七成,方家三成。
方犁心中盘算,西市里财东可不是纯粹卖东西,大些的店铺都拥有自家商队。一年到头获利百万钱也是有的。如此想来,皇帝赏的这个匾额当真值钱了。
他心中欢喜,面上却不露出来,只郑重对张老板道:“张兄,你我既然合伙,有两句不中听的话我还是要说一说。我既担着个义字,所行所为便要对得起圣上的这番嘉奖。那些以次充好、坑蒙拐骗之事,咱们绝不能做。商队伙计出门,也要叫管事之人约束一二,万万不可叫人说咱们仗皇上的势欺负人。张兄你说呢?”
张老板连声答应,道:“贤弟,你在京城里时日短,李管事是知道的。我张家做事从来厚道,几代经营,方才累积至今。不说如今跟着贤弟搭伙,就我自己,也把名声看得比什么都紧。不然这京城之中如何待得下去?你只管放心!”
两人谈完生意,又把酒言欢,说了一下午,张老板才坐车走了。翌日张家来人,恭恭敬敬把放在方家的匾额请去西市,挂到油漆一新的店铺门口,热热闹闹地开了张,自此来往商贾行人,人人都晓得京城里出了位大夏义商。
学且乐
年关将近,方犁在家把账目盘完,手头终于闲下来了。他前些日子劳心劳神,这几天只抽空去张老板店铺里看了看,余下每日便在家中高卧养神,家务一概不管,只交给胡安,他吃罢饭喝完茶,只管拉着墩儿六儿谈天,教贺言春写字,好不惬意。
因贺言春不用治学问,只想先识几个字,免得当睁眼瞎,方犁便每日教他几种常见器物的写法,如锅盏瓢盆、树木楼阁等。贺言春本极聪明,又十分刻苦,不上半月,便学了几百字在肚里。
他舍不得浪费笔墨纸张,自己做了个沙盘,每学一字,必拿根筷子在沙盘上苦练,不写熟了连饭都不想吃。闲下来时,又顺手做些事情,帮六儿喂马、帮胡安择菜,是以他虽不是方家伙计,却是人人都欢喜他来。
这日方犁和贺言春两人得了闲,又窝在房里,一个歪在榻边,吃点心翻闲书;一个端坐席上,推沙盘勤练不掇。屋里点着炭火,暖融融静悄悄。贺言春偶一抬头,便见他家三郎全不顾形象,扯了净袜,一手拿书,一手抠脚。胡乱伸着的那只脚丫子嫩生生的,白得几乎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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