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安葬,淹过的地方要撒石灰消毒,以免发生瘟疫。难为方大人这些时日磨破了嘴、跑断了腿,竟也事事妥帖,让那活着的七八成老百姓们囫囵混了个半饱不饥。
几人下午还都有事,草草吃完了饭,便各自辞了平虏侯公干去了。方犁也约了人,要谈一谈趁冬闲时节疏浚河道的事,饭毕后,他虽心中万般舍不得,也只得执了贺言春的手,满怀歉意道:“你先歇一歇,晚上等我回来,咱俩好好说一回话!”
贺言春忙点头,道:“你自忙你的去。我连日赶路,也累得狠了,下午哪儿也不去,就在你屋里睡一觉!”
方犁忙又叫过奴仆来,烧热汤给贺言春沐浴,又把自己的衣服找出一套来,让他将就穿一穿。贺言春催他道:“我难道自己没有手?你快去罢!休教人等急了。”
方犁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这一去便是半日,至晚天黑了才回来。进院里时,平虏侯已是亲自下厨,预备了几个菜等着。侯爷深知心上人的喜好,虽只做了四个小菜,却都是方犁素日爱吃的,且色香味俱全,非寻常厨子可比。有侯爷在旁劝着,方犁不知不觉便多吃了一碗饭。
两人饭毕之后,相互靠着窝在炭火盆边,懒洋洋地也不想动。方犁先问些京中物事,又问白氏身体,贺言春一一回答了,只把自己和母亲阿姊争执的事瞒得滴水儿也不漏。两人聊了片刻,方犁便拉着他的手,道:“为安平公主的事,你阿娘没有责备你罢?”
贺言春一手把他搂着,一手拈着他几丝头发揉搓着,笑道:“你就喜欢Cao心,她有什么可责备的?”
方犁直起身看看他,又靠在肩上,沉yin片刻,才道:“当初晓得是安平公主那几位皇亲的田庄私下泄洪放水,淹了下游田地,我虽气愤,也着实为难。倒不是怕得罪他们,只是这些年来,我岂不知道公主和郑家走得近?我……我怕你夹在中间为难。可你来的一路上也看到了,那许多人,田里颗粒无收,房子也冲垮了,转眼就过冬,没有个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冻死的道理……”
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怪不怪我?当初若听你的话,不做这劳什子刺史便好了……”
贺言春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又酸又涩又心痛,想了想,握着他的手道:“既然你说起这个,我今儿越性告诉你,三郎,你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不用顾忌什么,也别怕我怪你。别说你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好事,你就算在外为非作歹,我这辈子也认定了你,绝不会为了别人责难于你……”
方犁两眼亮晶晶的,看了他半天,才轻轻一笑,道:“真的?我要真在外头干坏事了,你也不怪我?”
贺言春点头,把人用力揉进怀里,拿下巴摩挲着他的头发,道:“别说你心善,干不出什么坏事来。就算你真在外头杀人放火了,我也绝不怪你。我就把你抓回来,关在屋里守着。我也不打仗了,也不当这什么将军了,就天天守着你一人……”
说到这里,简直神往起来,低头去问方犁道:“你说好不好?”
方犁不由笑了起来,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膛里的心跳声,只觉得这段时日的忧惧烦闷都奇迹般地消散了。
没过两日,便到了除夕,贺言春陪方犁在江陵郡过完了年,年初六才动身往京城走。方犁则继续留在江陵。他早先已是带人顺着江淮各处河道察看了好几遍,只等过年后便组织周边百姓疏浚河道、开挖沟渠。那周边百姓听说要修沟渠,拆上游堤坝,都拍手称快,又听说干活的人官家供饭,又可抵徭役,人人都愿意来。上元节还没过,便已经热火朝天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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