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渴望与那人亲吻,渴望拥抱他,渴望肌肤相亲……一切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渴望在盛大的夏季里暗暗发酵,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人慢慢消失了。他的父亲将他抱在怀里,教他说:“做人要坦坦荡荡。”
小十五白玉般的小手上拨弄着一个金锁,闻言抬头,睁大了一双黑亮亮的剔透眼睛,软声问:“什么叫坦坦荡荡?”
他爹喜欢得不得了,跟着软声回:“你如何想的,便如何做。世人怎么说,你全不用理。人活一辈子,只图你一个称心如意……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对得起自己的本心,这便教活得坦荡。”
小十五也不知听了还是没听,怏怏哦了一声,继续低头玩手上那只长命锁。
叮的一声,十五猛然惊醒。
他脖子上好似缺了什么,他急忙去看,原来是脖子上的红绳松了,秦远送与他的长命锁掉在地上。他连忙拿起来,又是吹气又是拍灰,就着将熄的火光仔仔细细地瞧,确认完好无损,一颗心方落下来,小心地重新系于脖颈上,再将锁塞于衣领下,不让别人看见。
全凭本心。十五隔着衣领,轻轻抚摸着那金玩意儿,放空地回想。
他的心便是秦远。
天亮得极晚,十五估摸着也有卯时了,悉悉索索爬起来,背上包袱,牵起马要走。马不肯,他小声说:“乖乖,走了,带你回去了。”
马仍不动。
十五想了想:“就算他不要我,也会要你的。回去罢,跟着我出来吃苦受累,全怪我。”他那话着实发自真心,马也不知道是真被说服了,还是对十五拉的缰绳顺从,竟当真迈起步子走起来。
一人一马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走。幸而雪已停了,走起路来还不算太狼狈。但天黑人空,十五摸不清路,好容易走进城镇里,一直到了天亮起来,方走到昨日的客栈前。
十五上前去敲门。客栈的伙计坐在大堂里打盹,被人喊醒了,很是蔫气地来开门,见了他,糊里糊涂道:“这不是昨日的客官么?您来做啥?”
“我来找人,”十五说,“昨夜来的一群客人,数个小厮跟一个少爷的,住在哪间?”
店小二醒了些,一拍掌:“这不是巧了么!那位客官昨日还来寻您呢!听说您离了本店,那位爷便也走了。”
十五大失所望,垂下眼睛问:“他是回去了,还是继续寻我了?”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伙计说,“只知道那位爷看起来不怎舒服,再去寻大夫了也不一定。”
十五猛然抬眼:“他病了?!”
店伙计想了一会,描述了番秦远的模样。他本记不大清,又是习惯夸大其词的,便全往严重了说。什么面色灰青,印堂发黑,走路虚浮……他多说一句,眼前这小公子脸就白一分,仿佛病入膏肓的是他一般。店小二住了嘴,只见眼前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当即回身上马,片刻不停地匆匆往外去了。小二心想连个赏钱都不给,怪没意思的,摇摇晃晃地回了内屋。
大年初三,犯赤口,人人皆不外出拜年。十五骑着马在道上疾行,又是不吃不喝数个时辰过来,他自己都快撑不住了,仍用了死劲攥着缰绳,尽力坐稳身子。他反复喊少爷,再喊旺儿、如意,喊得嗓子哑,也没见的有人回音。雪后大晴,但满眼的厚雪还未化半点,全是白茫茫一片。不知不觉中,他又从镇里跑了出去,日上三竿时,懵懵然停了马,像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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