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妃娘娘估摸着是听闻了些什么,若是待会子说了什么,姑娘且忍着些,日后定有机会解了这般困境的。”
毕竟这位的身份也曾是顶顶尊贵,如今见了庶妹,倒要反过来行大礼,就怕她心高气傲受不得气,最后吃了亏。
可似乎无需她劝,美人素手抚上贴着还未来得极摘下的窗纸,细细摩挲半晌,唇畔竟漾起一两缕笑意,生生冲淡了凛冬寒意。
陈鸢才行至门口,守在这院子里伺候的宫女太监皆是跪了一地,外头风寒曳曳,隔着一层素色流苏珠帘,嫡姐庶妹自出阁后头一次相见,身份已是天差地别。
黛青色的宫装瞧起来大气,宛若莹白中一抹嫩绿冒出了头,陈鸢美目一扫,将屋中一切收于眼底,她慢条斯理取下外头罩着的披风,冲着巧云等人道:“都下去吧,本宫有话与姐姐说。”
等人都退出屋外,陈鸾勾了勾嘴角,掀了掀眼皮,声音透着慵懒的哑意,道:“时至今日,娘娘终得尝所愿了。”
算计了那么多,谋了一个妃位后也坐不安稳,时时刻刻想着排除异己,下药下到君王面前,她这个庶妹,也是天大的胆子。
“只要皇上能厌弃姐姐如蛇蝎,妹妹铤而走险一次又有何妨?”
陈鸢到底是有些恨,声音里都透着些许的不甘与痛恶。
实在是想不明白,就陈鸾这么个榆木疙瘩,一脑子的稻草,纪焕在见识她当初贪图权贵嫁给纪萧如今又妄图攀龙附凤后,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纪焕如此冷静自持,自然该知晓什么该留什么不该留。
她等了一早上,甘泉宫却还是杳无音信,到底是耐不住,亲自来了一趟。
作为管六宫的妃子,于公于私她都该处置了这么个犯上作乱的女人。
旁人知晓了,也只会夸赞她深明大义。
只是皇上那……
可恨此次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哪怕她自认没有露出马脚,也必惹怀疑。
陈鸾微有一愣,旋即嘲讽地笑:“没出息的东西,从小到大尽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外头风停雨止,她平静地喝下那杯淬了毒的避子药,水红色的宽袖边绣着点点银色花样,如同天的边缘最后一线惨白。
她微微阖眼,放下Jing巧的酒盏,似是想到了十分好笑的事,道:“说来你与你那娘倒是像极,两头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陈鸢见她饮下那酒,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此刻也不恼,只是拨弄着颜色鲜艳的护甲,轻言妙语道:“姐姐一手好牌落到这般境地着恼也是正常,可成王败寇,如今尘埃落定,姐姐输给了我。”
“鸾这个字,当初爹应当给本宫的,可惜了这个寓意极好的字。”
那药发作得极快,腹中一波一波的抽痛蔓延到心口,陈鸾轻轻扯了扯嘴角,外头的雪光照得屋子里也是一片亮堂,只是那光全数落在陈鸢身上,而她狼狈地伏在地面上,如同那些尘埃灰末子一般见不得人。
她从没输给过陈鸢,她只是输给了自己。
输给了自己的识人不清,愚昧无知。
她渐渐没有力气睁眼,只是听到外头突然吵闹起来,先是男人略显慌乱的冷喝声,再是女人嘶声竭力的求饶声,可这些都离她越来越远了,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哪怕被男人搂在了怀里,那种寒凉仍是无可阻拦的入侵,拖拽着她往更深更黑的地界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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