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放点盐。”时尉将大勺子放到路远之的嘴边,能塞下他一个大拳头的勺子,里面就只有浅浅的一丢丢汤,都用不着吹,一下就变温了。
“差不多了,就这样吧。”汤只有一点,但是很鲜,鲜得路远之舌头都有些麻。
“那就成了,开吃吧!”时尉放开路远之,一手锅一手抹布地就走了。
路远之看着时尉的背影,抿了抿唇,神情有些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尉知道路远之挑食的毛病,所以一开始就只给他盛了几块豆腐,几片菜叶子,满满一大碗,几乎全是汤。
白嫩嫩的豆腐被切成小正方形,外表依然光滑,但因为久煮,内里已经是空洞绵软了,咬开一半能看见截面密密麻麻的小孔,满满地吸收了饱含白菜香甜的汤汁。
粉丝被煮得很软,但离煮化还差了一点,细细的粉丝软软嫩嫩的,几乎都不用牙齿,舌头一抿就断开了。白菜煮的时间不长,但白菜叶已经很软了,盐和些许白胡椒粉的滋味渗进了薄叶片之中,给人的滋味很美好。
白菜梗还未软,带着了脆,内部的堡垒还未被全部攻打下来,一口咬着还能咬出本身香甜的汁水,独属于白色的汁水。
这菜只放了很少的一点油,连调味料都是单调且寡淡的,但豆腐、粉丝和白菜再自然不过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将简单的滋味调出了更富有生活意味的甘甜。
“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一大锅糖里面,明明没有加哪怕一粒糖,吃起来也是咸的,怎么等吃完后嘴里却是甜的呢?”
“大概是因为……生活就是甜的吧……”
时尉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路远之,路远之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下:“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时尉老老实实地说,“就感觉这话不太像是你讲出来的。”
“确实不是我讲的。”路远之拿着勺子给自己又舀了一碗,语气十分平静,“这话是我姥姥说的。”
时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路远之的姥姥,或者说,路远之姥爷一家的死,就是路远之心里永远不过去的一道坎。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时尉因为这句话有些拘束,但路远之却面色如常。
“我只是在想,你姥姥应该会是一个很有哲理很会生活的人吧。”
“哈哈哈哈哈——”路远之一听时尉这话就笑了,差点把碗筷都给掀了,“我姥姥要是听见了,一定得意死了!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她的呢!”
“为什么啊?”
“我nainai以前可是个土匪,大字不识一个,最厉害的就是扛着枪给我们找回场子,要是听你这么说,她肯定得夸你有眼光!”
时尉调查过路远之的背景,知道一些他爷爷nainai那一辈的事情,但对他姥姥姥爷的事情,就不怎么清楚了。
“那你姥姥也挺厉害的。”时尉面不改色的说道,“能说出这句话,见识阅历一定不得了。”
“拿到也是!”路远之夹了一大口粉丝,美滋滋地说,“哎呀,你这话要是早十来年说就好了,我姥姥肯定高兴得要多吃两碗饭。”
时尉看着一点Yin霾也没有的路远之,心下轻轻松了一口气。路远之,远比他想象得要坚强。他也曾是接二连三失去至亲的倒霉孩子,知道走出来是有多困难。家破人亡的很多年后,任何与“家人”有关的词汇或是情景,都能让他觉得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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