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何时置办了这小东西,又这样巧,在里头装了治外伤的良药呢?
虞氏瞥了一眼,心中暗笑。
她哪里看不出药瓶上的端倪,这些玩意儿,早就是她年轻时玩剩下的了,她面上并不戳破,揶揄问道:“呦呦,要不要母妃帮你敷这凝香丸?”
谢娉婷杏眼里波光漾漾,满是挣扎。
若让母妃给她敷,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这是殿下送她的东西呀,她都没碰过呢。
她咬了咬唇,犹豫半晌,心虚地将瓶子塞在靠枕下,显出少有的认真模样,“母妃,不必了,这等小事,呦呦自己来就行了,要是把母妃累坏了可怎么办?”
虞氏终是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忍不住抚了抚女儿的发髻,道:“好,呦呦自己敷。”
真不愧是她的女儿,连护食的性子都一模一样。
转眼她又想到,东宫不比王府清净,不会只有太子妃一个女人,太子若要纳妾,也是lun理纲常,到那时,呦呦又该如何子自处?
这股忧虑被她隐在心尖,面上却只余笑意,“你腿脚不便,母妃让人将食案摆在屋里。”
这话一出,谢娉婷便知道她娘接下来的去处了,定然又要回园子给父王备膳,然后腻腻歪歪。
谢家儿女,过了七岁就要另起院子别住。
谢娉婷小时候便对此存疑,再大一点儿,便明白祖宗辈定也怕孩子同夫妇住在一处不方便,才定下这个规矩。
虞氏瞧她跳脱,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夜间别踢被子,伤筋动骨最忌受寒,否则留下病症就不好了。”
玉锦笑道:“王妃放心,玉锦一定伺候好郡主。”
虞氏这才放心去了。
谢娉婷瞧着玉锦,她眨眨眼道:“玉锦,你去瞧瞧厨房里的膳食准备地如何。”
玉锦了然,退了出去,顺带着将门也带上了。
她心中暗笑,郡主有时瞧着稳重,可有时又像个孩子,想要做什么都瞒不住旁人。
谢娉婷小心将罗袜褪下,脚踝处的红肿已经退去大半,她将青玉瓶打开,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她取出一颗细细碾碎了,粉末落在脚踝上凉凉的,舒服极了。
她盯着青玉瓶上的小人儿,芙蓉面上笑容迭起,瞧着傻傻的,但这情景不过维持半瞬,便见汝阳郡主突然哭丧了脸。
她忽然想起来,她还没有沐浴呀!现在涂了,待会儿岂不是又要用一颗!
*
大内陷入昏黄灯火中,宫道甬长,林木疏影错落。
崇元帝的内侍元喜提着宫灯引路,落后太子半步,谨身殿里帝王Yin翳的脸色不时浮入脑海,元喜面上挂着合宜的笑,道:“殿下,陛下近日心火有些大。”
这便是帝王身边当差的难处了,既要传达指令,又不能得罪贵人。
周怀禛面色微沉,他出声道:“多谢大监。”
石柱灯幽幽的光映在他半边面颊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晦暗。
元喜窥着太子深不可测的面容,心道天家父子不论亲缘如何,性子却总是相似的。
一样的滴水不漏,喜形不露于色。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殿柱盘龙,金碧映辉,灯火下匾额醒目,朱髹泥金,大书着“谨身殿”三个字。
周怀禛阔步入了内殿,瞧见眼前的场景,却顿住了脚步。
案几陈列,膳食具备,温酒暖灯,像极了寻常人家父子用膳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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