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跟着高高悬起,手一松,风筝擦身飞了出去。
虞小满跑得极快,还有余裕腾出一只手帮陆戟放线,只见那风筝晃晃悠悠飘了起来,尾端的飘带被吹得猎猎作响,忽高忽低上下摇摆一阵,终于还是乘着风跃向高空。
巷道不长,半个来回勉强够把风筝放到天上,掉头往回跑时虞小满更是加快速度,生怕风筝掉下来似的,跑得哼哧哼哧,鞋都险些甩脱。
虞桃和段衡闻声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虞小满以俯冲的姿势推着四轮车急奔向前,陆戟坐在车上扯风筝线,木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转动着,咯吱咯吱的动静叫人心惊胆战,唯恐它不堪重负散了架。
“将军,将军你还好吗?”段衡把随身佩刀拔出半截,发觉派不上用场又插了回去,转而怒喝虞小满,“还不快停下,别吓着将军!”
虞桃倒觉得有趣,加入进去跟在后面跑,扭头冲段衡扮鬼脸:“你家将军哪里这么弱不禁风,连个风筝都放不得?”
虞小满在后方推车,瞧不见陆戟的表情,急得探头探脑:“怎么样,好玩吗?”
陆戟闻声偏过头,望向飘在远山残阳之上的一条碧色流光的鱼,神情称不上和颜悦色,但至少不见愠怒。
受到鼓舞,虞小满忍不住又问:“好看吗?”
他问的是风筝,陆戟却收回视线,比平日里多了一缕温度的目光从他面上扫过。
恬暖春风拂面,心跳震耳欲聋,轻轻一个“嗯”字飘入耳中,虞小满不确定是否听错,再追问,陆戟已扭过头去,将无心流露的情绪收敛了个干净。
白日晴空万里,夜里竟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
虞小满托腮坐于窗前,思绪漫天飘飞,心想不知虞家村下雨了没。
他不喜欢雨,却因为风雨过后的天晴,对雨总是怀着莫名的期待。
七年前,陆戟便是在一场大雨后的清晨救了他。况且雨会桎梏脚步,至少今晚,陆戟不会从他身边离开。
闲来无事捧着诗集翻阅,念到“忙趁东风放纸鸢”,虞小满惊觉风筝或为民间叫法,纸鸢方显诗情画意,执起毛笔将这二字写满整张宣纸,确定记到脑子里了才停笔。
换了张纸,忍不住开始写陆戟的名。从大名到表字,再到未曾诉之于口的那个称呼,夙夜思之心神往之,写着写着便自口中念了出来,虞小满自己尚未发觉,倒是陆戟抬了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我没说什么。”虞小满捂着嘴解释,“就是嘴里没味,想吃甜的,随便砸吧两下。”
不提及倒还好,提到甜的,虞小满忽然想起那支脏了也没舍得扔、被他埋在院里树下的糖人。
急急忙忙跑出去,垂头丧气走回来,虞小满噘着嘴像要哭了,嘟哝着怨道:“土地公怎的这样贪嘴,竟偷吃我的糖人。”
陆戟想了想,道:“许是蚂蚁吃的。”
待得弄明白蚂蚁是何物,虞小满羞赧地挠头:“我当然知道蚂蚁,只不过家住海边,见得少罢了。”
休沐的日子疲倦来得迟,陆戟合上书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
今日虞小满睡得早,规规矩矩地躺在床铺里侧,陆戟行至床前,扭身刚要吹熄床头的蜡烛,瞧见摆在边上的东西,愣怔片刻,伸手将它拿起。
是一根沾了泥土的竹签,上头原本有一片形似骏马的糖人。
当日他不耐烦地挥手推开,没想会把这东西掀翻在地。等走远了,回身瞧见虞小满还蹲在廊下,垂头瞅着那在泥里滚了一圈的糖人,头顶的灯笼照亮他泫然欲泣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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