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一族上下都没了踪影?!他们哪里来的本事,逃过朕重重耳目,逃过州府重重关卡?!”
这一下,是所有大臣都跪了下来,齐呼“圣上息怒”。
毕竟这两年来,皇帝对政务越发疏懒,信奉长生之道,常服五石散,性情越来越喜怒不定。朝中官员动辄得咎,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众人即便舍得这一身官服、一顶乌纱帽,也得要顾虑一下自己肩膀上这颗脑袋。
唯独张遮慢了那么半拍。
年事已高的刑部尚书顾春芳,心底叹一声,先跪下来。转头一看自己得意门生还扣着那封事关今年秋决名册的奏折立着,便抬起手来扯了他一把。
张遮扣着奏折的手指用力几分,便突出几分凝滞冷厉的线条。
到底还是没拂顾春芳好意。
只是屈膝前,一眼瞥见从御案上滚落到脚边的贡品松烟墨,似乎是嫌挡着地上,便轻轻一脚拂了开。
顾春芳瞥见,不由看了他一眼。
满朝文武都战战兢兢,唯有边上立着的一名和尚格格不入。
生得面方耳阔,有些凶相。
穿着一身大红僧衣,却偏做高僧之态,得闻燕氏一族遁逃消息,也不过微微皱了眉。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朝国师,圆机和尚。
这些天来,朝野上下就没什么好消息。
内有天教作乱、搅得民不聊生不说,外有夷狄窥伺,原本绝密的乐阳长公主被困鞑靼王庭、向朝廷求助的消息,不知怎的竟走漏了风声,传得满城风雨,百姓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朝廷要派兵营救。
可朝廷里哪个不清楚?
即便是要同鞑靼开战,也不会选在这时候。嫁出去的公主就是泼出去的水,在她去往鞑靼王庭的时候就已经等于死了,当皇帝的怎会为了一个死人贸然开战?
坏就坏在消息走漏!
有些事能做不能说。原本沈琅的打算是瞒着,等沈芷衣遭遇不测的消息传出,再举哀兵以为公主复仇的名义开战。可眼下倒好。若明知公主处境却不发兵,被百姓知道,势必失了民心!天教在内作乱,本就巴不得抹黑朝廷,一旦此事有所纰漏,必然会给对方制造可乘之机。
这当口上,燕氏一族还不见了人!
沈琅不由冷笑起来:“好,好,朕看他们是合起伙来要让朕不痛快!”
众人无不噤声。
沈琅但觉万分暴躁,起身踱步,往下方一扫,却没看见谢危,不由道:“谢少师回乡祭祖,人还没回吗?”
王新义但觉倒霉,也不知这一天天怎么这么多坏消息,还全要由他来提醒,脑袋挨在地上,半点没敢抬起来,道:“回禀圣上,您忘了,山东曾传急报,少师大人回京途中遇刺。不过昨个儿来了消息,说是人已经救出来了,正于济南府修养,料想过不多时便会启程回京。”
沈琅眉头一皱:“谁人袭击,可曾查清?”
大理寺卿跪在下头不敢说话。
顾春芳朝他看了一眼,才替他道:“回圣上,事发突然,刑部与大理寺才派人前去督查,想必不日将有眉目。依老臣所见,少师大人乃朝廷命官,敢于其返京途中行刺者,不是乱心便有反心,只怕与天教那起贼子有些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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