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色调铺在雪白的基底上肆意张扬的在蔓延生长，压抑与压抑碰撞，形成一种更深层次的绝望，在绝望中间，一朵红莲在努力绽放。

    方九玉画到这里突然停了笔，他打量着自己面前这幅进行到一半的作品，眉头微蹙，似乎是觉得有些不满意。

    这间屋内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完整与缺失的绘画作品，有遮有现，有沉有亮，林林总总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分外浓郁的艺术气息。

    方九玉坐在画室中间垂眸执笔，与满屋的艺术纹理融为一体。

    这些画都是出自方九玉的手，他在没有和顾舟染结婚之前是个在圈内挺有声望的画家，和顾舟染认识的那一年，是他刚从意大利学成回国后一年，在国内发展正略有小成的时候。

    他那个时候已经不需要老师教学了，他要做的是把自己的所学融合再创新，最终形成独属于自己的一种独特风格。

    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有时候或许只是听了旁人的一句提点，就可以醍醐灌顶，美学思想更上一层楼，但更多时候，是止步不前的。

    方九玉在绘画这方面挺有天赋，所有人都在说他是这根苗子，但方九玉自己心里清楚，天赋他或许真的有，但是可以被别人用努力赶上来的天赋。

    他之前几年学习绘画的过程的确都挺顺风顺水的，但自从回国后开始自己自行创作摩挲，方九玉就感觉自己碰到了板，他的绘画因为重复而变得单调起来了，甚至很多时候，方九玉都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画的好坏与否。

    他将图开诚布公的放在网络上面去接受评价，看见夸赞，他不觉得兴奋，看见诋毁，他会全然接受的记下，不过久而久之，他更迷茫了。

    因为很多人的意见在他这里并不是正确的，他需要的是一句审美相同，但他如今还不够开窍的提点。

    他想到了自己和顾舟染的第一次见面，是一间很安静的网吧，他当时打算换换环境观察体会一下，想试着在网吧里绘画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体会。

    他当时画的是一副夜间的田园乡野，但是他打量着那副画久久觉得没有满意，最后他听见有个人在他身后伸了下手，说道：“全部的明亮光线去掉，换成低垂天幕的乌鸦？”

    很简单的一句建议，但是方九玉当时就是感觉他脑海在那一瞬间抓住了什么，但他因为回头看到了顾舟染，所以不幸又被溜走了。

    也许他可以再问问顾舟染。方九玉坐在画椅上想。

    方九玉对画很沉迷，在仔细思考修改的时候往往听不到外界的动静，所以等有人从他身后握住他的画笔，把他揽到怀里的时候，方九玉被吓到了，抬眼全是警备。

    “在想什么？”顾舟染半蹲在方九玉身边抬眼看他，像是没看到方九玉那个警惕的眼神似的，笑着看了眼这人面前的画。

    方九玉似乎还没从思考里完全抽身，闻言只是下意识说了一句：“不会画了。”

    顾舟染愣了一下，以为方九玉是因为和他结婚后经常性心情不好，所以耽搁了这件事，导致绘画水平退步了。

    顾舟染正想着该怎么回复，就见方九玉突然垂眸扯了下他的衬衫衣袖，把他的手朝画的方向带，问他，“怎么改好？”

    “......”

    顾舟染似乎也想到了那次在网吧的见面，唇角勾了勾，这才认真打量起了这幅画，随后他握起了方九玉的手腕，抓着笔草草的在莲花附近勾了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