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靠在青玉池壁边,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堂内的环境,有点恍惚:“扶风,你师姆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扶风正在一旁往池水里倒药汤、花瓣、香露,闻言左右看看陪侍的小厮:“你们都下去。”
楚江惊的一个激灵,这才发现堂子内的四角竟然分别跪着三个小厮,小厮穿着石秋色的衣裳与地砖同色,幽魂似的,他竟然没看到。
十二个人头都没抬起来,恭敬的称“喏”磕头起身垂手退出。
“这两个多月,当初林南武安侯府也被削爵抄家,工部尚书周家也落罪下大狱,牵连的文武官员数百之多,周家因为瓶儿小君,唯有周琅保住性命官位降职,周不韦被流放漠北,本月上旬启程,结果在途中,身中奇毒而死。皇帝老儿因为那周宝瓶小君怀孕,更加深信冯道士的谗言,大量服用丹药,还用五石散,里外一起掏空,还不罢休,对外说是马上风风瘫能治好,实际太医院用尽天下好药,还是束手无策,您不在,他们把我召进去,那皇帝老儿已经不辨东西,不能言语,只靠灵芝人参吊着命,与行尸走rou无二。后来,我听九皇主传出的消息,镇北王金玉楼与丞相分别被立为左右辅政大臣,上个月,王丞相突然暴毙,后君殿下又指娴贵君和瓶儿小君霍乱朝政,yIn荡不堪,说瓶儿小君腹中龙裔不是皇帝老儿的种儿。金玉楼为首的镇北王府一党与娴贵君一派联合,反告后君殿下外戚干政,为了争宠献美人,致使皇帝马上风瘫,后君被禁足,暗中传信给他庶兄王玉斌,王玉斌是镇守要塞的大将军,金玉楼派人抓了王玉斌的独子,许以重利,迫使王玉斌就范。雍王早已与镇北王联盟,江南王府独占江南置身事外,所以太子四处求援失败。”
楚江听得拧眉头,他没想到短短两三月竟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江阳王府段家呢?”
扶风悄声道:“段家嫡君有孕,那段王爷和段翁主本来就是非皇命不动,太子只是储君,又说羌国那边不安宁,段家去平乱了,只有翁主还留在京城。”
楚江很快抓住重点:“这么说,现在是镇北王金玉楼独大?”
“可不是吗,丞相那老头死了,树倒猢狲散,他那一盘散沙,被师姆暗中与金玉楼合谋收拾的一干二净,师姆可能是抓住周宝瓶和周琅的把柄,现在他俩惟师姆之命是从。”
“你这说的什么颠三倒四的……”楚江听的皱眉。
扶风给他搓背:“啧,反正那个金玉楼已经是摄政亲王了!他扶持周宝瓶儿登上后位,又收了娴贵君的十二皇子为义子,还封十二皇子做了太子!”
“……”楚江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扶风咽了口口水,斟酌字眼儿:“然后,他还以摄政王的身份为舒家翻案,就是师姆的姆家,这宅子本来被罚没成了皇家的,一直派人打理,当做皇家别苑,气象未散,摄政王集合宫内外能工巧匠修缮,师姆还派了好些能人异士来修理,我们入住也没超过半个月,嘿嘿,师父这里是不是特别好?我现在还觉得像住在别人家里似的,有点小别扭,有点做梦的感觉。”
见楚江仿佛化成雕塑般默然不语,扶风挠挠脑门儿:“师父,您别吃醋,师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直都是和摄政王密信往来,或是派人过去,或是他派人来。”
“你们刚才说的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为这?我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吗?”楚江斜眼看大徒弟。
扶风贱兮兮赔笑摇头:“肯定不是!但师姆说的不是为这。”
楚江心脏紧绷:“还有什么事比这还让我难以接受?”
“虞叔他们把师弟们从孤叶镇接回来,跟着人一同来的,还有咱们在孤叶镇的全部家当,只留下两个老头看守屋子。”
楚江倒吸凉气,眉头紧皱:“你师姆让他去接的?”
扶风想的很开:“师父,您别怪师姆自作主张,师弟他们一直在那儿不是个事儿,京城繁华,见识也多,何况现在家大业大,那大山村镇里着实没甚可呆的,何况师姆生完孩子,至少——”
“我知道了,你出去,我自己泡一会儿。”楚江不想听扶风聒噪,闭目靠在池壁,拧着的眉宇没松开。
扶风摇摇头离开。
楚江把脸渐渐沉入水中,脑子一团浆糊。
他原来的打算是复仇结束避世隐居,孤叶镇小城很适合过安宁日子。但现在看来,只是他一厢情愿。舒晴方明显和他不同,是打算永远留在京城舒府振兴家业了。金玉楼现在是摄政王,身价非比寻常,而舒晴方作为关键的谋士智囊团,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其中部署和积蓄的力量,楚江已经完全无法设想他是怎么做到的。此番他又给金玉楼立下大功,勾连纵横,除掉仇家,将来也是个陪王伴驾的主儿。那金玉楼不仅仅会给舒家翻案,接下来说不定会封爵来笼络住舒晴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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